风云初起（1/2）

“去看你妹妹了？”

“嗯。”

素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的布票还在你裤兜里吧？”

“……那个么，……我送给至秀了。”

“那是我的布票，你说都不说一声就给别人了？！”

“那是我亲妹妹，你的小姑子。怎么就成了别人？”

“少废话，我的新布料呢？！”

“迟点我一定还给你——把妈的那几张想法子哄出来。”

“哄你个蛋！那母夜叉的你能弄出来？”

“素珍，你过了啊，那毕竟是我妈……。”

“李至刚！”素珍大喝一声，把至刚吓了一跳：“我看你是越来越有能耐了。我存了半年的布票被你一声不响地给了至秀，我连发泄一下都不行了？！”

“……素珍，事发突然，只是没来得及跟你商量……”

“别扯了李至刚，我看在你的心目中，她们谁都比我这个外人重要。——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把我当作这个家的一分子看待？怪不得那老妖怪要这么挤兑我，想来是你们母子俩早就商量好了，要把我撵出门去！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嫁到这么高的大山里，还要受这种折磨，我不想活啦……。”

至刚急得团团转，憋了半天才打躬作揖地求道：“姑奶奶你别闹这么大动静好不好？”他探头望了望母亲那边：谢天谢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至秀真的太可怜了——嫁得那么远，男人还是个又聋又丑的怪物。上回你也见过一次的，当时你都吓得不敢再看他第二眼是不？”

今天跟婆婆吵了近两个小时，素珍其实也累了，真的不想再闹事了。她决定适当让点步，只要至刚能把布票还给她就算了。

“我听说都是你妈的功劳呢。唉，至秀也够倒霉的了：碰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妈！”

“不要胡说好不好！”至刚皱了皱眉。

“哪是我胡说？山脚下的人哪个不晓得？”

“算我求你了，别说了行吗？”他的脸色已经大变。素珍总算闭嘴了。

至刚烦恼地踱到窗前：在裹挟着云烟的夜晚里，树木柴草都显得影影绰绰起来，有着白天没有的神秘感和飘忽感。也不晓得至秀这会子在干嘛？她和那个猩猩男是怎么相处的？一想到这点，至刚的心就开始揪痛起来。他恍惚看到至秀在夜色中瞪着一双绝望的眼眸在向自己求救，可是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跟死亡一样恐怖的沉默。

胡玉兰婆媳之间的空气似乎越来越紧张了。只要有一根□□，随时随地都能引起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火。至刚夹在中间感觉难堪极了。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到哪天才是个头？迟早有一天，我会被这两块夹板挤压至死！他恨恨地想。也不是没有想过分开过，可问题是，能吃饱饭就已经是最大的奢望了，哪里还有余钱去另筑小巢？活一天算一天吧，就算真要去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生儿为人就谁也逃不过！可是，自己还这么年轻，大山之外的世界还一无所知。就是吃，除了米饭、红薯和野菜，其它什么都没品尝过，单调得就像这个除了酸就是苦与辣的人生。而至秀，她虽然离开了这座深山，可另外一座更大的大山在压着她的胸口和神经，时时刻刻，永永远远……。他想起来，自从那次跟她分手后，又过去大半年了。时间走得是如此地缓慢而又迅疾。上次是万物凋零的深秋，如今已是草长莺飞的晚春了。有时候觉得，人生好像就是一霎那间的事。

这次他只买了一块猪肉带上。他挑选的是一块肥厚的五花肉：那户人家的富有只是在别人的口头上，或者仅在母亲的幻想里。妹妹的肠胃里一定是及其需要油水的，太瘦的肉只怕很不过瘾吧？就像此时的自己一样。他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彼此好好地开开荤，也想看看她是怎样跟那猩猩男过日子的。

又是一场辛苦的奔走后，他径直走进了那个家。令他大感意外的是，妹妹居然气色好了许多。自己送的那件红布料被她做成了适合这个季节的上衣穿在了身上。头发梳得整齐有序，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鲜艳耀眼，简直像阳光下的玻璃一样闪闪发光。至刚都有些呆住了：想不到稍加收拾后的妹妹是这样的美！他沉郁的情绪一扫而光，忍不住笑了起来：“至秀，今天的天气真好！”

“是呀，你一来老天爷就更高兴了。”说完还朝着他做了个鬼脸。这么俏皮的至秀真的是久违了。她说完这句就附在猩猩男的耳边扬声喊：“你再去买点菜回来，咱们好好吃一顿。听清了吧？”

虽然美女和野兽的组合让人很是遗憾，但看到至秀这么开心，至刚也就轻松起来。

“你公公呢？”

“老头子去看她女儿了，不到天黑回不来！哥，等猩猩回来你跟他说：你有个朋友要过来吃饭好吗？”

“是个男的吧？”

一抹羞羞的红晕爬上了至秀的脸颊。

“没问题！”他既欢喜又忐忑：“至秀，要小心啊。人言可畏，还有你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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