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火种(1/2)
于燃做了个不大好的梦,梦里一条宽阔平坦的路,被浓重的雾气所包裹,尽头处站着一个人,似乎在等待。他惴惴不安,心里明白那是唯一的灯塔,迈腿向那人跑去,无论如何都无法更加接近。等到他好不容易终于靠近、打算看看来者是什么模样,那人却消融在白雾中。他想大声呼唤,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追寻那人脚步踏进雾气竟蓦地坠入虚空——
他猛地睁开眼,旁边床铺是空的,伸手摸了摸被褥,残留的余温也散尽了。从梦魇中强制自己醒来总是很疲惫,他困倦地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回味毫无意义的梦,挣扎要不要起床。
年轻人别的都好,就是爱赖床,怎么也睡不够。虽说昨晚也的确结结实实耗了不少体力,但更累的那个早就跟上生物钟运转,餍足的他还没能下定决心和温暖的被窝分离。
最后还是空空如也的胃袋将他赶下床,地板泛着暖意,于燃赤着脚在家里晃悠了几圈,在露台找到了要找的人,穿着睡衣在看书。
枯燥深奥的原文经济理论和牛奶麦片怎么看都不是个和谐的搭配,但晏总就是有这么个不为人知的孩子气的坚持:再好的酒和咖啡也得在放到午后,早餐就是早餐,一定要有牛奶和麦片。晏知对麦片的种类充满执着,尝试过许多不同的口味,于燃还偷偷给他倒过小朋友爱吃的蛋奶星星。当然被发现了,但据反馈味道不坏。
入冬的早晨气温很低,露台没什么遮挡,晏知穿得单薄,于燃从里屋找来外套给他披上,碰触到裸露在外的冰凉手腕:“不冷吗?”他又摸了摸碗边,瓷器温度冷漠,“牛奶都凉了,别喝了。”
“小崽子一个,还轮到你教训我了。”晏知拢了拢衣领,只是句寻常调侃,并无怒意,甚至还按照他的话放下了碗。
于燃摸得清他的脾性,这时候也就能大着胆子回敬:“那您就别做让我这个小崽子还要操心的事情。”
晏知不与他多计较,合上书:“今天怎么过?”
“下午有场戏要补。”
“还是之前那个?”
“对。”
“几点?”
“三点开始。”
“让老何送你。”
“好。”
他演了个没名没姓的引路人,台词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戏份充其量只能算过场。偏偏导演要求严格,不关补拍什么戏份相关所有演职员都得到场,以防万一。
就算不问任何一个助理,晏知也对他的日程了如指掌,但总要听他说一遍,好像这样更能熨帖掌控欲。
晏知问的他就答,晏知说的他就做,于燃习惯这样的生活,即便完完全全生活在监视和掌控下,也对此并无异议。除了在床上,只有这样的时刻他才会感觉自己是被需要着的。
*
午饭后司机把于燃送去片场,老何从晏知还不是晏总开始就是他的司机,小少爷长大成人,有了旧爱新欢,他从不多嘴,只做分内的事,对待老板的小情人和对老板一样细致,这也是多疑的晏知这么些年没把他换掉的原因。
这点不起眼的戏份,于燃名义上地位也就比群众演员高一茬,可背后靠着大树金碧辉煌无人不晓,上到制片导演下到保洁阿姨都对他格外客气,暗地里的议论不用猜也能想象出是怎样的不堪。
他对情绪敏感,蛛丝马迹都摸得着,可他选的路,遇到什么苦难也得自个着。唯有穿上戏装站在灯影中央才能卸下一丝戒备——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扮演别人,所有人都不是自己。
尚未开工的片场人来人往乱糟糟的,于燃低头看着从头到脚这一身放在几年前根本无法想象的高定,抬起头和几位以前名字都叫不上的影帝影后熟络地打招呼,在寒凉的北风里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茫然。
他离过去的自己,的确是越来越远了。
不仅现在的生活是晏知给的,连于燃这个名字也是。他本名叫于然,没有那把火,但晏知从他的眸子里看出火种,便要加点柴让它彻彻底底旺盛起来。
在他还叫于然的时候,原本拥有幸福一家三口,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平淡普通得丢进人群中立刻就能被埋没,和高高在上的晏氏八竿子打不着。于燃只在别人闲聊起的豪门秘史或陌生的经济新闻中听过晏知这个名字,压根没想到自己能与这样的大人物攀上任何关系。
变故来得太快,高中那年一场意外带走了父母的性命,也带来了曾经如隔云端的慈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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