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1/2）
季闻骁将自己逼到了极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回应顾翊的质问，要怎么才能让眼前人从自我困顿的枷锁中走出来，要怎么才能让顾翊的那份自责和愧疚转移到他身上。
这是他一个人做的孽，与顾翊又有何关呢。
无措到极致的季闻骁突然扑通一声在病床前跪下，在这份罪责和顾翊面前自尊仿佛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小周见状低声惊呼，想上去将自己的老板扶起来，最终仍克制了自己的冲动，任由事态发展。
“对不起，”季闻骁在病房中间跪的笔直，脸上的肌肉因为纠葛和无可奈何拧在一起，他看着顾翊仿佛想从顾翊脸上看到一丝的动容，“真的对不起，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凌晨，我都错了，我不奢求你原谅我，顾翊，只要你好起来——”
“你跪在这儿有什么用，你跪在这儿他就能活过来吗！”顾翊嘶吼着打断季闻骁的忏悔，毫无理智地抓起床头柜上的东西不留余力地向季闻骁砸去。
被扔出去的是一个苹果和一把水果刀，是刚才被小周拿出来打算削给顾翊吃的，后来想到顾翊的胃承受不了这么硬的东西就被搁置到一边了。
没想到转眼之间被随意搁置的两样东西就成了顾翊发泄怒火的工具。
苹果和水果刀从空气中飞过砸到季闻骁的时候，季闻骁下意识紧闭了眼睛却没有躲闪，一句话就这样被腰斩到腹中。
苹果砸向季闻骁额头在额头留下巨大一片青肿之后落在地上孤零零地滚远，而露了刃的水果刀则直接飞向季闻骁的左眉峰，锋利的刀刃随着落下的幅度在眉峰带出一条极深的伤痕，伤痕从裂口的地方滑过眼皮和卧蚕，在左脸颊留下一条四五厘米的伤口，夸张地往外汨汨流血。
伤口带来的刺痛和刀刃落地的声音同时将季闻骁的意识唤醒。
“季总！”小周完全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连忙跑过去扶着季闻骁一边胡乱地止血一边问，“您怎么样！”
看着从小周指缝里渗出的止也止不住的血液，顾翊感到一阵畅快，好像自己终于做了一件令人满意的事情。
可是这种变态的畅快却还不够，顾翊忽然觉得不满足，他像是受了什么启发，想要看到更多，想要看到淌满一地的血！
顾翊猛地从床上下来，赤脚走到季闻骁身边，捡起地上那把被忽视的沾满血渍的水果刀，像着魔了一般，猛地向季闻骁扎去。
的小周一把捏住顾翊用力刺过来的右手腕，控制住了就要落在季闻骁身上的力道，不可思议地斥责道，“你疯了！”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他可以理解顾翊对季闻骁所有的厌恶憎恨，但是意外毕竟是意外，再怎么恨也不该轻易拿另一条命来偿还的。
季闻骁似是也被顾翊突如其来的疯狂寒了心，他大概从来没想过，顾翊恨他，可以恨到真的要他去死，他突然陷入一种恍惚，恍惚到既没有躲开顾翊可能致命的攻击也没有抢下顾翊手里的刀。
而手握凶器的顾翊，这时候长时间以来的迟钝疲惫仿佛一下子消失了，看着手里可以主宰自己和他人的武器，他变得比谁都要机敏灵活，右手被小周擒住的一瞬，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拿左手抢过被自己捏在手里的水果刀，在小周还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时，左手中的刀已被高高举起，
小周惊恐地盯着空中还在往下滴血的刀刃，看着刀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小周无法看着已经身负重伤的季闻骁再被不知轻重地插进一口刀子，只能闭着眼睛咬紧了牙将自己的胳膊挡在刀口即将落下的地方。
耳边传来利刃刺入骨肉的声音，想象中的阵痛却没有在手臂绽开。
小周有些害怕地睁开一条眼缝，看到刚才即将落在季闻骁身上的水果刀此时直立立地插在顾翊的右边胸口，胸口溢出的血已经将病服染成暗红色，而顾翊脸上，是一种解脱一般的轻松。
“顾翊！”耳边响起季闻骁声嘶力竭地嘶吼。
季闻骁猛地将小周推开，顾不得自己仍在流血的伤口一把将顾翊搂在怀里，他全身颤抖地抱着怀里的人，眼泪和血珠一起滚落下来，他的手在顾翊插着水果刀的胸口上空无措地靠近又害怕地拿开，不知所措地如此反复，他想将那把致命的水果刀拿开，却怕顾翊的伤口崩得更厉害，他想让那些肆无忌惮地流的血止住，又怕自己的触碰弄疼了顾翊。
“我去叫医生！”唯一理智的小周迅速离开了病房，将一室的慌乱留给余下的两人。
“你干什么！你在干什么啊……顾翊……”季闻骁搂着怀里一点点失掉力气的人，绝望地低泣。
顾翊一直皱着的眉头在这一刻随着渐渐失掉的血色终于缓缓地舒开，胸口的那一刀不算疼，又或者是疼麻木了，总之跟此刻心里轻松的感觉比起来，那点疼痛，一点都不算什么。
他终于解脱了。
顾翊感受到身体里的血液在慢慢流失，胸腔内的氧气也在悄然消弭，他听到耳边绝望的哭喊渐渐变成嘈杂的嗡鸣，看到季闻骁的脸一点一点模糊不清……他费力地抬起手摸着季闻骁的下巴，看着黏腻的血液掺杂着泪水从季闻骁的下巴淌过他冰凉的指尖，在指缝间幻化成血红无边的画幕，他在这漫天血红中，闭上了眼睛。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顾翊想的是，就这样和这个世界再见了，他却没什么还要跟季闻骁说的。
季闻骁颤抖着轻拍顾翊的脸，“你别睡……你别睡啊……顾翊……你醒醒……你不要睡……你不许睡！”
一片绝望中医护人员终于赶到，两个医生冷静地从季闻骁怀里接过顾翊，将顾翊往病床上抬。
季闻骁害怕地想要顾翊醒过来却不敢轻易放手，他害怕这一放，就真的彻底失去他了，他只能一边生硬地搂着顾翊的腰不撒手一边疯了似的祈求，“你们救救他，救他啊！快啊！”
一个护士将季闻骁拦下来，“先生，您的伤口也需要处理。”
季闻骁哪里还有心情理会自己的伤口，他的脑海里全是顾翊，他要顾翊活过来，只要顾翊能活过来，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护士无奈，“先生！您这样会影响我们抢救的！”
这句话似乎让季闻骁冷静了些许，他杵在原地，不敢再轻举妄动。
小周适时地劝道，“季总，顾先生这边会有医生照料，我们先去处理一下您的伤口吧。”
季闻骁还恍惚着，小周已经半推半拽地将他带出了病房，在出去的时候他听到医生紧急严肃地在给医护助理下达抢救命令……
脸上的伤处理完毕坐在主治医生面前时，医生的语气严肃又遗憾，“你的伤口很严重，愈合之后有极大的可能在脸上留疤，另外，伤口划得太深了，划破眼皮的部分已经伤及视网膜神经，很大概率会导致失明……不过呢，你也别太悲观，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也是有治愈的可……”
“医生，”季闻骁像是没听到自己的诊断结果，问，“顾翊呢？”
医生有些无奈，“你就不关心自己的伤势吗？”
听到医生答非所问的回答，季闻骁一下子慌了，他的嘴唇都在颤抖，“你告……告诉我，顾翊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将诊断结果甩在桌子上，无奈地说，“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自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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