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置腹（1/2）
崔阮能够出道多亏了他的脸，卫除夕说。他有一种凡人没有的气质，虚无缥缈，看不清摸不着……他是云，是雾。不是飞禽走兽，不是地灵，他是属天灵的，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蔡小虎在接受采访时说：和他同期的练习生吧，都有一股泥土里的草劲儿，给你鞠躬恨不得头低到尘埃里。而他没有，并不是说他不礼貌，而是他与生俱来的那股劲儿——他像是和这个世界切断了脐带，做什么都是在折煞他，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没法改变。不仅在美人如云的练习生中鹤立鸡群，在娱乐圈也是独树一帜。那双眼睛轻飘飘瞥你一眼，就是三魂也得丢了七魄，脸上像擦了一层蒙汗药，第一次见他，大家都被迷得腿软，摸着心脏溃不成军。
出道前公司带他们去做微整，整容医生摸着崔阮的脸，赞叹亚洲人长成这样的凤毛麟角，这种脸骨皮相千年一遇，现代科技终究敌不过上帝之手。又说崔阮当明星实在是暴殄天物，他就应该去博物馆坐着收费，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光这张脸就能载入史册。
可没有偶像生来颠倒众生，即使是崔阮，也经历过籍籍无名的低潮期。不过天道酬勤，没多久他们就在东亚大火，打破了一个个销量记录，横扫国内外各大颁奖礼。那年人们提到香港，第一反应不再是维多利亚港美丽的夜景和风靡全球的《无间道》，而是“J.M”这个年轻的男子组合。港媒评价他们一年就走完了其他组合四年要走的路，他们没有复制任何人的传奇，而是开辟了自己的时代。
窗外雨势渐大，又刮起了风，吹得窗户上的旧玻璃“咔咔”作响。和谢骄聊天时间过得很快，气氛轻松又愉快，说了很多平常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
“先剁脖子，再剁翅膀，剖肚子割大腿。”看崔阮迟迟不下手，再等就到吃晚饭了。谢骄催道：“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我来。”
“……”崔阮回头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又笑而不语地沉默。似乎他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
看什么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它超度呢！谢骄腹诽着回屋添了件外套，再进厨房时鸡还是那只鸡，走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也没见崔阮人影儿，据说是去隔壁借醋了。
谢骄给灶膛添了点柴，他洗干净手，先拿鸡脖子开刀，剁成几小段放盘里，鸡爪也剁下来，接下来是鸡翅和鸡胸肉……动作有条不紊，干净利落就把整只鸡剁好。
“感冒头疼，水土不服。我上辈子一定是个贵族，每天喝露水长大。”天灰蒙蒙地，带着厨房光线也不好。崔阮换上拖鞋，缩着脖子长吁短叹地进来，手上提了瓶醋，怀里还抱了两颗大白菜。他也没打伞，就戴了个棒球帽，幸好两家距离很近，也没淋湿多少。
“吃过药了吗？”
“嗯。”崔阮把白菜放到案板上，“赵叔人挺好的啊，哪有你说的那么坏。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还给我这么多菜。”
“我可真没看出来他哪里和蔼可亲了，”谢骄睃了他一眼，又继续把烧开的水灌进暖壶，“不是，他怎么对我就跟阶\/级敌\/人似的？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把你做的蜂蜜柚子茶给了他一罐，”崔阮抬起脸洋洋自得，“老年人我觉得就爱吃点甜的吧。”
“……呵呵，你可真没良心！”谢骄把抹布狠狠摔在案板上，装腔作势地炸毛道：“切柚子皮都差点把我手划伤了，被你拿去做人情！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别生气啊爸爸，气出病来无人替。”崔阮把剁好的鸡直接下锅翻炒，他今天准备露一手给谢骄看看。往锅里加入干辣椒茴香和调好的配料再翻炒，之后就是加水闷煮了。“多加点柴，火不够。”
“它怎么又跑进来了？”橘猫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踩着湿漉漉的小脚印徘徊，估计是闻到炖鸡的香味了。
“这白菜真水灵，我再炒个醋溜白菜？”崔阮擦干净灶台上的瓷砖，“它身上都淋湿了，你把它叫进来吧。”
“怎么叫？”
“学猫叫。”崔阮逗他。
“那它还是不要进来了。”灶膛的火光映在谢骄脸上忽明忽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面部表情一言难尽。
“……小时候在姥姥家睡，大冬天的，猫天天晚上用指甲挠门，这对我而言就是在行刑。我听门‘哐吱’一声我就知道是它爬进来了，半夜飕飕钻到我的被窝里，你想想，一个长着锋利爪牙的长毛怪物，贴在我肚皮上偶尔动那么一两下，更多时间一动不动，我听不到它的呼吸……”谢骄声音和表情都罕见的委屈，“那时候我只有五六岁，只能感觉到它鼓起来又瘪下去的肚皮，和人呼吸一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它贴着我，源源不断散发着热气，又像一具刚死的尸体。我把头伸到被窝外面，害怕和它发光的眼睛对视。我怕它怕的要死，心里求它快出去，心跳还不敢太大声，欲哭无泪你知道吗？它对我来说就是恐怖小说里光秃秃的硕大的变异老鼠，可怕。”
屋檐下的雨点连成了线，崔阮静静听完这段不算光采的童年往事，毕竟没有人相信谢骄这么个男神会怕猫。他好笑又怜惜地看着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谢骄，又欣慰他对自己说过的话认真以待，不需要毫无保留地敞开心扉，只要真诚又真实的面对自己，这就足够了。
“想笑就笑吧，我也觉得自己超逊。”
“没有啊，敏感和想象力是作为艺术工作者必备的职业素养。”崔阮蹲下来和谢骄对视，明亮的眼眸里盛满笑意，“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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