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陈情（1/2）
接下来紧锣密鼓的准备, 章聿云要做一件极其大逆不道的事。他要金銮殿陈情——以大魏今科武状元的身份。
既然武林人士不得参加武举, 江湖人屡屡受限制。章聿云就用他得天独厚的身份优势挑战一次皇权。他要在金銮殿上坦坦荡荡亮出自己章龙图的身份。
告知文武百官, 告知江湖世人。章聿云就是章龙图, 章龙图就是章聿云！
章鹿佑坐镇章家, 稳住家族势力。冯玉琢借着在礼部和御史监的余威, 扣下弹劾折子。建由候世子来挟制王太后母族王家。章霁煦压阵在后，监管着山东孔家和冯家。
父亲章年卿一向对母亲冯俏和冯家族人保护的滴水不漏。章聿云也不敢在此疏忽。
章聿云知道, 他要做的是一件逆天而为。动摇章家根本的事。但章聿云更知道，皇上不会诛章家九族。
最坏，最坏的结果就是他是被妥协牺牲的那个。斩首杀掉, 息事宁人。此事就此揭过。
——这是章聿云和冯玉琢商量好的。
如果到最后他没有争赢, 章家也陷入泥潭。那就让章家舍了他, 这个保全大局的法子, 谁来下都不合适。
章鹿佑是大哥, 章霁煦是五弟。二姐章明稚是外嫁女。爹娘……章聿云不打算惊动爹娘。甚至不在和章年卿冯俏通信。
等爹娘回京，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无论他是生, 是死都不会连累到爹娘。只是, 他注定要做一个不孝子。
一切布局好后，冯玉琢借着在礼部的优势，隐蔽的把章龙图的名字添上武举名单。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
在章聿云进入金銮殿之前, 此事必须绝对保密。不能让皇上亦或章家任何一股敌对势力提前知晓，否则一切将还没有开始就会被扼杀在摇篮中。
章聿云的身手无需多提, 江湖上长松子、南威这样的老前辈都赞不绝口。世家子弟那些花拳绣腿, 歪瓜裂枣根本不经打。
章聿云一路从京兆府初试杀到终试。
礼部金榜提名时, 冯玉琢在一旁帮忙写名次。名单送到内阁誊圣旨时，章鹿佑又不动声色的把控着，瞒天过海。
一切都很顺利。
日子终于到了圣上钦点武状元提名金銮殿这天。
黎明天色微亮，章聿云睁着眼睛双手交叠在腹部，南嘉鱼趴在床榻旁，枕在他小腹上，清澈眼睛亮如水。
章聿云有一搭没一搭摸着她的头发，她的脸。两人就这么静静的依偎在一起，谁也不说话。
枕头旁是宝剑收鞘的赤霄。南嘉鱼握住章聿云一只手，她微微扬眸看着他笑，“你手真暖。”是活人的温度。
章聿云抱着她时，身上总是炙热的吓人。
这一刻，南嘉鱼多么期盼他身上一辈子都是这么吓人的温度。
“傻瓜。你躺在我身上，我手当然是暖的。”章聿云恋恋不舍的摸索着他的手背。
冯府另一侧，崔樱贞僵硬的站直，冯玉琢闭着双眸将全身的力量倾压在她身上，将他箍的紧紧的，无言的宣泄。
崔樱贞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她不过是被玖玖叫去章家玩，可马车怎么到冯家，她又是怎么进的冯玉琢的院子。她都记不清了。
被冯玉琢抱了许久，崔樱贞才反应过来。此时章家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冯家，聚集在晖圣阁。甚至包括建由候世子妃的三个儿女。
谁也没有去打扰章聿云和南嘉鱼。但两人还是在一炷香后，携手出来了。
章鹿佑和尹凌清坐在冯家大堂上座，招呼下人上菜。
天际还是朦朦胧胧的黑沉，曙光微弱的挂在东边。冯家开始了一场不知道是早膳还是夜宵的盛宴。
大家热热闹闹，推杯换盏，连年纪小不大喝酒的杨瑾如杨瑜如姐妹今日也在父母双亲的默许下，敬三舅舅和未来三舅母一杯酒。
杨英哲隐隐猜到什么了。但父母长辈都不给他说，他就装作不知道。他眼中带泪，哂笑着站起来：“三舅我敬你两辈子。这第一杯，是我敬你的。第二杯……是我代景同敬你的。”
他克制着不让自己流露出哭腔，笑着道：“下次有机会，你请我们喝酒啊。景同这个家伙，最爱喝酒了。”说到喝酒时，还是无法克制的流露出一点哭意。
杨瑾如杨瑜如姐妹被哥哥的情绪感染到。她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感到空气中深深的离别之意。
大家都没有什么食欲，说说笑笑聊起琐碎往事。南嘉鱼沉默的在一旁坐着。
崔樱贞今天是第一次和南嘉鱼见面，她想到冯玉琢刚才把自己箍在怀里沉重的样子。很冒失的站起来道：“我们出去走走吧。吃多了，消消食。”
冯悠和章霁煦第一个响应，“好啊。”
章鹿佑尹凌清紧跟着站起来，章明稚和杨泉纪也带着三个儿女走了。
饭桌上一下子冷清下来。
南嘉鱼扑进章聿云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哽咽道：“陶兔子，你要了我吧。你睡了我吧。”她掉着眼泪扒着他胸膛的衣裳，拼命亲着他胸口。
南嘉鱼泪眼央求道：“我不想让你当一辈子和尚。”
章聿云迄今为止，还没有尝过女色。
他们二人平日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搂搂抱抱，从来没有动过真格。
章聿云喉咙滚出连声笑意，他搂紧南嘉鱼，从胸膛拉下她的手，帮忙箍到后腰上。
章聿云摸着她美玉天琢的脸庞，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一口，摇头失笑道：“不能啊。我怕我要了你，就舍不得死了。”
他侧亲着她的鬓角，“嘉鱼，很抱歉。不管如何，我迄今为止最想对你说的就是抱歉。”
章聿云道：“我的心里有一千万种愧疚。每一种愧疚上都刻着南嘉鱼三个字。嘉鱼我爱你，谢谢老天爷，谢谢我爹娘让我出生这个世界上。遇见你。”眼泪掉在她鼻侧，他轻轻的吮吸着她的泪。
章聿云道：“如果人生能再来一次，我一定会在济南府那所小破庙等着你。我不跟着长武师父学武了，我跟着南盟主学。我来传承你们南家的武功，不错过你成长的每一刻。让你追在我屁股后面叫师哥。”
南嘉鱼破涕为笑，娇娇软软的叫了一声，“师哥。”
“哎，小师妹。”章聿云抵着她额头，刮刮她鼻子。无比认真道：“嘉鱼，这次我这次没有一点胜算。一成都没有。所以，你听我的安排好不好。回南家，你爹一定会保护你的。”
章聿云艰难地道：“虽然我很讨厌玉翎伯。但这个人到底还不错。我知道他对你是真心的，至少比程霖的心诚些。程霖那小子不过是见色起意加心有不甘罢了。”顿，道：“玉翎伯不一样，他能为你面对千夫所指。”
“我不会嫁给玉翎伯的！”南嘉鱼打吼道：“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如果章大人和章夫人不许我进章家的门。我就效仿祝英台，一头撞死在你坟前。跟你做一对蝴蝶，鸳-鸯-双-飞。”
“傻瓜，南嘉鱼你真是个傻瓜。”章聿云眼底红意泛泪光，他满脸嫌弃道：“我怎么看上这么一个死脑筋的小傻瓜。”
南嘉鱼紧紧搂住章聿云的脖子不说话。
鸡鸣了，安静的京街已经隐隐有轿夫的脚步声动起来。
冯玉琢和章鹿佑也换好了官服，拿着乌纱帽在门口等章聿云。章鹿佑吩咐丫鬟：“去给三少爷打盆水，洗个脸，该上朝了。”
南嘉鱼愕然抬头，才发觉章聿云不觉已经是满脸泪水。他按住她的头不让南嘉鱼看，闷声闷气道：“别看了，真丢人。”
盥洗后，章聿云换上大红喜色状元袍，销金阔领，玉革腰佩。章聿云从穿的如此英姿勃发，俊秀逼人。
他如玉眉眼，精湛宛如画作一般的美少年。清隽的贵公子气质，衬的这身衣服格外好看。
南嘉鱼一时有些后悔她的嫁衣在洛阳没带回来。她想，陶兔子到时候穿新郎官的嫁衣，也应该是这么好看吧。
章鹿佑辛酸的看着自己堪比儿子的幼弟。胸口痛的说不出话来，有时候他真恨不得章聿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自己过的好就好了，外什么要管那些容易招惹是非的事。
可转念一想，正是因为这样的章聿云，才让他如此割舍不下。他章行云此生能有如此令人骄傲的弟弟，真乃人生一大快事。
南嘉鱼目不转睛的看着章聿云许久，转头对冯玉琢道：“听说小圣手冯玉琢不仅擅棋艺，还擅长丹青。有劳冯大人费费心，将陶兔子这意气风发的样子记下来，将来等我换上嫁衣。你帮我们两合绘一张丹青图。”
冯玉琢郑重答应，铿锵有力道：“好。”
丹墀，汉白玉台阶。雄阔威严的圣乾殿，旭日自东边升起。磅礴照耀着紫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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