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韩香（1/2）

章聿云说话很收敛, 事实上冯玉琢是个非常敏感细腻的人。他知微见著，君子知礼，温文尔雅下是不紧不慢的蚕食和算计。

冯玉琢是个很拎的清的人，他这辈子干过最拎不清的事，就是和韩香那段孽缘。

所以章聿云说, 韩香会算计。

冯家那么多丫鬟小厮, 爬上冯玉琢床的，只有韩香一个。

章聿云最不喜欢韩香的一点，是九年前她不吭不声, 背弃冯玉琢。

离开冯家, 从此杳无音讯。

冯玉琢开情窍比章聿云早, 两人虽是双胞胎。章聿云潜心武学时, 冯玉琢已经开始和韩香风花雪月。

那时候外公外祖母尚在人世, 冯玉琢硬是将冯承辉孔丹依两个大人死死瞒了两年。

若不是外祖母孔丹依是在孔家繁复庞大长大的, 只怕最后连孔丹依也发现不了韩香和冯玉琢的私情。

章聿云对冯玉琢和韩香之事，所知细节不多。

先前只知道韩香是冯玉琢贴身大丫鬟, 日日侍奉玉琢穿衣洗漱。后来才隐约得知, 韩香伺夜时，总在冯玉琢床上。

韩香通文墨，善于揣摩冯玉琢的心思。

冯玉琢喜怒不形于色, 少年老成，又是惯于会哄老人的。时常孔丹依和冯承辉都未发觉冯玉琢不高兴, 韩香都会察觉。

每每这时, 韩香就会静静陪着冯玉琢。或是剪下一只梅花, 插在书房。或是折几枝桃花，放在冯玉琢的案几旁。

章聿云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太能表现出冯玉琢的细腻。想了想，对南嘉鱼讲了一件小事，“……嘉鱼，你可能不相信。世人多重子嗣而轻女人。我父亲却是个异类，他太看重我娘了。以至于，玉琢很多次都觉得，他爱我们。仅仅是因为我们的母亲是冯俏而已。”

南嘉鱼表情有些困惑，她不解道：“……他多想吧。”

章聿云笑了笑，“其实我们一母同胞兄弟姐妹三个，都如你这般想。只有玉琢是个例外，刚开始我们也很吃惊。因为霁煦虽然养在母亲膝下，却非母亲所生，可父亲依然待他很好。”

“后来，我才慢慢发现。玉琢可能说的是真的。我爹爱我们，只是因我们是他和冯俏的孩子。我爹……骨子薄情冷血。他的血是凉的，但这些年。”

章聿云喉咙一哽，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南嘉鱼试探道：“当大官的都不是什么好东……我是说，官场里人，大都不择手段，做过很多有违道义的事。你是见多了你爹做的不光彩事吧。”

“不不不。”章聿云正色道：“嘉鱼，我爹算不上一个干净的好官。但他的手绝对不脏。”

“非是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我才这么说。而是，我爹的底线，是横悬在他生命之上。”

南嘉鱼想了想，江湖上这么多痛恨朝廷走狗。好像的确没有几个人骂过章年卿是狗官。

倒是南边的文人，因为章年卿年轻时维护帝统不正的开泰帝，写文章骂他的人很多。

但就这样，也没几个骂章年卿为官不正的。都是骂他不维护帝统的。

南嘉鱼道：“横悬在生命之上的，那是什么东西啊？”

章聿云一笑，没有回答，继续讲起冯玉琢和韩香的事。

突然有一日，冯玉琢找上门来，求章聿云通过黑道的手段帮他找一个人。他的丫鬟，也是他心底认定的妻子——韩香。

章聿云提议，韩香是奴籍。通过官府渠道追查，会比江湖上方便。起码往来通关文件，都是一道出路。

冯玉琢摩挲一串手钏道：“行不通。她跑了。我把她的卖身契给了她。早上一睁眼，她还在我侧踏安然入睡。下朝回来，她就不见了。”

都怪他给韩香的自由太过，府里上下没人敢拦着她。连韩香出门干什么都没人知道。

冯玉琢从来没有防着这一手，他没想过韩香会跑。毫不留情的，离开他。

她以为他争取这一切，很容易么。

章聿云沉默。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在他看来韩香是有些不识好歹了。玉琢把卖身契还给她，是为了宽她的心，想和她平起平坐，想要问她讨真心。

冯玉琢不想拿捏她。

如不然，凭冯玉琢的身份，惩治区区一个小丫鬟，易如反掌。

可韩香却跑了。

南嘉鱼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跑啊？”

“因为有人给她施压。”

“谁？”南嘉鱼大胆猜测，“你娘吗？还你外祖母？”

“是霁煦的生母，兰姨娘。”

“一个妾室？”

南嘉鱼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虽然她是江湖女子，但她外祖家可是江州殷家。“豪门大族中没有这样的规矩吧。一个妾室她怎么敢。”

章聿云道：“兰姨娘是背着我娘去的。我当时差点怀疑是我娘指使的，生怕玉琢恨上娘亲。谁知玉琢告诉，不是我娘。”

“为什么？我觉得是你娘的可能性很大啊。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己儿子被一个丫鬟缠上……”

“手段太低了。”

“什么？”

章聿云搂着南嘉鱼，望着马车顶道：“你不了解我娘。若是我娘出手，根本不会留下痕迹。”

冯俏有一万种手段将韩香捏成水，更有一万零一种手段让冯玉琢自己厌弃韩香。

“我娘不这么做。只是因为我们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她不忍伤我们的心。”

一番话说得南嘉鱼心里毛悚悚的，对章聿云那个未曾蒙面的母亲，产生一丝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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