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往北的官道上,三辆马车蹒跚行进。
连日雨雪,路上已经被来往的旅客商人碾压出一道道深深的车轱辘轨迹。
轮子时不时有些打滑,马车有些不太稳当。
马车又碾过一道深沟时,轮子一歪,车身立刻猛斜,把正在打瞌睡的苏秋筠差点给甩了下来。
“哎呀姑娘!可有伤着?”
“无妨。”苏秋筠直了直身子。
“姑娘,马车的轴子给拗坏了,走不了了。”车外马夫扬声道。
帘子刚一撩开,一阵寒风呼呼的刮进来,教人直打哆嗦。
“可有法子修好?”
“要换根轴子,轴头刚刚也给扭变形了,只怕要修上一个多时辰。”车夫脸上冻的红通通的,也感到非常懊恼。
苏秋筠皱眉,寿康离临江县约莫有百来里路程,雪地跋涉本就难行,这样一耽搁,怕是天黑了都到不了。
前头苏观砚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打开帘子瞧了瞧,遣了小厮侍书过去询问了情况,终是不太放心,便也亲自下车前去查看。
见马车也不是一时半刻能修好,苏观砚走过去帮着拢了拢女儿身上的斗篷:“阿筠,坐爹爹马车上来。”
苏秋筠点点头。
此时风愈发大了,夹杂着鹅毛般的雪片,漫天卷地,让人视线模糊。
临近年关,路上没有行人,两旁的枯枝被雪堆积起高高的一层,偶尔有几只鸟落上去,抓下小堆碎雪。
“大人,后面有人来了。”陆青峰仍旧一身黑色劲装,高高大大的块头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沈叙眉目清冷,月白的大氅使他在银妆素裹的天地间仿佛要与之融为一体,俊朗的面容又像位嫡仙,和世间格格不入。
“嗯,能看得清人吗?”
“不能,隔咱们有两里路。”
沈叙失笑,挥了挥手道:“方才马车坏了,咱们便在这里走路,可记住了?”
陆青峰眨了眨眼,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马车没有坏,是他要他弄折了缘木,说要体察民情。
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坐,非要走路,走路就罢了还要往这官道上走。
官道两旁也无民居几,哪有这般个体察民情的做法。
但还是点了点头:“记住了。”
“那咱们是要往哪去?”
陆青峰点头:“记得,寿康,可是大人,咱们这么走要什么时候才能到?”
沈叙闻言,拂了拂领子上的雪片,眼里露出浅浅的笑意,拔腿往前走。
“马车不是来了?”
陆青峰又仔细分辨了一下远处传来声音,没错,是两辆马车。
暖融融的马车内,苏观砚正在和苏秋筠赌书。
“《折狱龟鉴》里何武太守夺财用何句结案?”苏秋筠老神在在。
这问的不可谓不刁钻,已经输了三局,怎么也想扳回一局。
想了好一会,苏观砚朗声道:“弊女恶婿温饱十年,亦已幸矣。”
竟是一字不差,苏秋筠哎呀一声,抱臂撒娇:“爹爹你倒是让着我一点呐!”
苏观砚笑眯眯的看着她,拿起小白纸条往她脑门上轻轻一贴,又从身侧的匣子里拿出一颗粽子糖递过去。
苏秋筠气结,顿时哭笑不得。
“莫气,阿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
听了这话,看着眼前依旧丰神俊朗的父亲,苏秋筠笑着笑着忽而就红了眼圈。
打小爹爹哄她便是一颗粽子糖,还有这样一句话。
哪里聪明了,分明笨的很,想了这么久还未想出个名堂。
苏秋筠搂着他的胳膊,低下头蹭了蹭,掩去那丝酸涩。
罢了,自己想不清的,爹爹一定能知道的。
正想告诉他更多关于做梦一事,却被外面侍书的声音打断了。
“老爷,沈大人似乎在前面。”
苏秋筠心里一惊,他怎么在这里?急忙把脸上粘着的几张小纸条扯下来攥到手心。
苏观砚一时倒没反应过来,倾过身子撩开舆帘一角,待看到前面那人也似乎是闻声回头,见了那张脸时才明白过来。
沈叙颇为诧异的模样,愣了愣才走上前来。
侍书和车夫也停了马车。
“先生如何在此?”
“寄恒你?”
沈叙无奈的笑了笑,指了指身后:“方才从贡乡过来,马车缘木在泥地里断了。”
苏秋筠眼皮轻抬,飞快往帘子外扫了一眼,又敛回了视线,只停留在他脚下。
许是在外面走的久了,白大氅的底部沾了些许泥水,星点斑驳,毛领子上的雪花化成水了,一缕一缕的结在一起。
本来该是狼狈的打扮,却因着那温和如玉的脸和笔挺的身姿,竟是不曾折他半点风姿。
和梦里那个他唯一的相似之处大约就是这种气度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路面泥泞,方才阿筠的马车也坏了,寄恒这是去哪里?”苏观砚起身。
“先生坐着罢,”沈叙抬手示意制止他,“本打算去寿康,今日怕是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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