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泉（1/2）

辛宜心中早有个疑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问。在这密林中，显然也有别的灵魂，他能听见远方的声响，这种声响一直打扰着他的思绪，让他迟迟开不了口。那猫说完那番话就再也没有声音。它还算是只温柔的猫，怕辛宜迷失在黑暗中，因而走得并不快，但即便这样也没有跟辛宜说上只言半语。

“我有个朋友……”辛宜终究敌不过，还是想问一问，“他杀过人，将来若是死了，会得什么结果？”

那猫嗤笑了一声，绕过一块大石头，隔了半晌才说，“什么朋友？”

“很好的朋友，我们俩人一起长大，一起吃过许多苦，所以想问一问。”

“关心他胜过关心自己？”黑猫没有回头，毫无感情地回答，“即便是再好的朋友，你也该看清自己的处境。现在你死了，他还未死。你还是先过了自己这一关，再关心别人罢。”

“我知道，但是……”辛宜想了想，不知道这但是后面是什么，是啊，它的话虽然绝情，却是事实。他们早已殊途，人各有命，即使知道他将来没有好下场，你又能如何？

“前面有一潭水，叫做解忧泉，若你信我，不要往水里看，别过头，跟着我快点走。”

辛宜点点头，记住了它的话。

前面依稀起了亮光，从渐渐稀疏的树叶缝中透出来，落在辛宜的脸上。空气也比刚才有了些浑浊的味道，闻起来不那么单纯了。

“有人来了。”他对黑猫说。

“不是来了，他们一直坐那里，不肯离开。”

“这是何故？”辛宜努力望了一眼，果然前方一些暗暗幢幢的黑影围在一起，宛若木石。

“解忧泉，顾名思义是可以让你解除忧愁的地方。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忧愁？不就是对人世的痴恋么？这潭水是生死河落潮后遗落在这里的，又因位置特殊，因而有了种独特的魔力，可以看到人世的景象。你想看到谁就看到谁，那些人思念着人间的人物，就呆坐在这里，日复一日地看着，荒废罪赎，落入鬼道。”

“你可曾看过？”辛宜问。

“看过。”黑猫的头微微扬起，侧着脸，“尽是丑恶，没什么可多看的。”

但是辛宜心里忽然起了一种念想，他想看一看，他想再看一眼林啸。他死前努力仰起头都没有看到的那张脸，若能再看一眼，便真的无怨无悔了。

他对林啸有一种不能为人说的感情。即便从成为灵魂的那一刻他就打定主意，忘怀一切，努力做个上进的鬼，下一世能好好投生，不要像这一世这么懦弱，这么卑怯。但是面对这样的东西，他还是感受到了无比的诱惑力。说到底他欠自己一次任性。

他们渐渐靠近解忧泉的时候，辛宜的目光不自觉地飘了过去。说是泉水，却比想象得巨大。辛宜远远地看见澄澈的水面上映照着宽广的天空和刺目的日光，落在他眼睛里，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要不是那些围坐着的灵魂痴痴呆呆地看着，他险些以为黑猫是个骗子。

“怎么，你想看？”黑猫转过头，眼神中尽是鄙夷。

“我……”辛宜好像被人揭了丑一般不知所措，他羞于承认是，又不想违心说否。

“那你看吧。”黑猫一只脚往旁边一挪，径直朝解忧泉走去。

辛宜跟了过去，他整个灵魂都变得异常敏感。人生一世，恍若一梦，再见他，竟然已经生死两隔！不过，也就这一眼了，看完这一眼，从此人海茫茫，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将来再生为人，为物，都不会再想起，曾经有个卑微无闻的唐辛宜恋慕过同为男儿的林啸。

他来到泉水边时，黑猫就蹲坐在一边，带着嘲弄的神情看着他。那双绿眸子让辛宜心慌，他就避开它的目光，专心去看泉水。

起先他还看到旁边那些灵魂在水中的倒影，然而不多时，他就觉得这水清澈地发亮，极不自然地晃浪起来，带起一波波涟漪，在这波浪中，渐渐就出现了林啸的轮廓。

那是林啸么？

辛宜不敢确信，这到底是真实，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影子。只是这种画面他从未见过，一见就面红耳赤，垂下了头。

人间许是黑夜，房间里掌着灯，比这青天白日昏暗许多。林啸赤裸着身子，伏在床上，忘情地抽动着。跳动的灯火在他健壮的肉体上镀了一层浅金色，幽幽地泛着光。他的发丝垂下来，挡住了眼睛，辛夷没有看清楚他的神情。只是那双被情欲染得绯红的唇一张一合，很是性感。他慢慢低下了头去亲吻身下的人，辛宜忍不住又看了。

两人**的姿势极其亲密，辛宜甚至看不见那个人的样子，完全被林啸包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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