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子（1/2）

她的语气忽然恶狠狠了起来：“只是别再让我听到姓顾的的名字。”

韶茵眯了眯眼, 眼里迷离着几分算计：“你不想听他的名字，又如何帮我？”

……

京城中有一处暗巷, 巷子极深, 约莫着得走五六百步，才能走到尽头。

这巷子看起来平平常常, 一如京中老百姓住的那些巷子，只比其他那些更绕更深一些。

知情的人会知道, 这巷子里头, 有几处，藏着京中名头颇盛的几位暗门子。

有些男人, 看上去干净, 光风霁月, 实则只表面露着正人君子的做派, 内里的芯儿却是坏的，吃喝嫖赌样样都会，又顾及脸面, 不想被别人瞧见，嫖啊赌啊的，也喜欢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遮遮掩掩地往暗巷这块儿走。

顾家的三公子顾时骞却不一样, 他是真正的风.流与纨绔, 为了寻.欢作乐死且不足惜，彻彻底底的混不吝的主儿。

眼下他正站在一处灰枣色的旧门外头，用力拍打着：“满娘！满娘你出来！爷说的话句句都是真心对你好, 爷愿意迎你进门是没错，可你那孩子又不是爷的，上不了祠堂，你可别得寸进尺了！你再不出来，爷就将你家这门给拆了！当柴劈了烧了！”

这来暗巷里头找暗门子风.流快活，也都得是有规矩的，在河边折一根柳树枝揣在怀里，等着轻轻敲开了想找的人的门，那人若是愿意留这树枝，买卖才成，像是顾时骞这样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疯狂捶门的，已是坏了规矩了。

顾时骞敲门不开，手上渐渐失了力气，也没有真的去动那扇门，气鼓鼓地蹲下身来，坐在了三寸三高的门槛上，呼呼喘着气。

他的手里还捏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为了显出气势，特意没带银票过来，全都换成了硬邦邦的铜铁钱。

他这钱，是想拿着给他刚才所唤的满娘赎身的。

暗巷里的“赎身”与花楼不同。花楼里有赎身一说，是要拿银子给鸨妈妈，赎了里头花娘的卖身契，可这暗门子不归鸨妈妈管，说是赎身，也只是有个名头，实际上，就是叫这些暗门子将自个儿完完全全地卖了，买她们回去的人，怎么着都成，这样的买卖，若非真是走投无路之人，是不会做的。

偏生这踏出去做暗门子的第一步的那些女子，往往都已是被命运所迫，走到穷途末路之人。一步堕入深渊，就再也走不出来了。这暗巷里头，最后将自个儿明码标价卖出去做人玩物的姑娘，不在少数。能清清白白地再走出去的，又能有几个？

满娘在这圈子里头名声不小，她二十岁刚出头，性子泼辣，可生得极其娇艳，有些人偏好她这辣冲冲的劲儿，若说顾时骞一向最怜惜的是那些小家碧玉的娇俏颜色，偏偏这半年来被满娘迷了心窍，一个劲儿地想抬满娘回去，做他的不知是第五六七八还是第多少位姨娘。

可满娘却也是整条暗巷里，最难将自己“赎身”出去的。

她有个儿子。

顾时骞能忍得了她暗门的出身，却忍不了她有个儿子的事实，今日又一次来胡搅蛮缠，再度吃了闭门羹，心头一时恼恨交加，竟是渐渐对从未曾谋面的满娘的孩子，起了杀心。

他这念头刚一起来，门吱呀被打开，顾时骞惊喜地扭头，迎头泼来了一盆脏水。

一个身穿灰裙，面容却十分娇艳的女子气势汹汹地叉着腰站在门内，怒道：“若是受不了灿儿，就别说什么要迎我回去的话，所说爱我所有是假，包容我也是假，天下男人都一个样儿，你滚吧！”

这盆水浇灭了顾时骞陡然升起的所有欢喜，他边用手擦着眼睛周围的脏水，边站了起来，刚想骂回去几声，那道枣灰色的旧门又关上了。

顾时骞的脸顿时气红了，脸颊上还在往下淌着脏水，狼狈不已。

他不是没想过别的强硬的手段，可满娘除了性子泼辣，又是个不怕死的，她儿子据说在乡下老家，被她父母养着，找也找不到，一丁点的弱点都不被人拿捏在手里，真弄死了她，赔本的还是他。

顾时骞气归气，却也毫无办法，脸色阴沉着，鼻尖隐约嗅到了他脸上有些熏人的味道，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扬起袖子挡着脸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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