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转（1/2）

她这一仰, 半侧衣衫入了水，眼看着整个人都要跌到涕江水中去了, 还好蛮哥儿伸过舟桨来将薛令怡的身子挡住。

薛令怡稳住身子, 看着湿透的袖子，有些懊恼, 却笑着仰着脸自己弟弟：“还好有蛮哥儿在，不然我就跌下去了。”

她边笑着, 边轻轻哆嗦了一下, 刚才袖子浸到涕江水里，不知道是水从她的手指尖扶过, 还是有游鱼游了上来, 她觉得自己的手指被什么碰了一下, 并不是很舒服……

许是多心了, 薛令怡很快便不再想了。

年岁一长，薛令怡嗓音里的奶甜弱了下去，声线柔了许多, 这些年常在水乡待着，声调也慢了起来，倒是仍然难掩娇俏。

蛮哥儿见薛令怡坐稳了身子，淡淡抿了下唇。

薛令怡看着自己弟弟不爱笑的脸, 稍稍撇了撇嘴。

前世蛮哥儿被找回来的时候, 比现在的他大了一岁，那时他脸上的伤疤现在必然是不会再有了，她弟弟这张脸生得果然俊俏, 可偏就前世今生一个样儿，总冷着脸不爱笑。

明明这些年，她与他已像是寻常姐弟那般了。

他要是爱笑一些，得多好看啊……薛令怡稍稍有些遗憾。

薛礼见薛令怡的衣袖湿了，瞬间没有了继续游湖的兴致。

他在涕江边停了舟，拦着薛令怡不让她先下去，自己先上了河岸，朝着周围或远或近站着的人冷冷扫过去一眼。

薛礼久经沙场历练，不怒自威，那些眼波频频往这停舟上的佳人流转的人，各自收回了目光去。

薛礼这才满意，回头看着薛令怡：“走，我们回去。”

“爹爹为何又着急回去了？”薛令怡拉着蛮哥儿的袖子下了船，笑吟吟地跟上自己父亲，“可是觉得母亲会不高兴？要早些回去？”

“咳。”薛礼的面上显出了几分尴尬，“今日海棠街上庆春坊上搭了戏台，爹爹带你去看个热闹，要是你觉着好看，就请回到府里去。”

薛令怡笑得和一只小狐狸一样，雀跃说道：“爹爹真好。”

她母亲念叨那庆春坊的新戏念叨了很久了，爹爹这看起来生气了，心里还是向着母亲的。

薛令怡与薛礼一行刚离开涕江岸没多久，涕江边人群里走出来了两人。

这两人中有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细看之下，五官并不会给人惊艳感，偏偏这不甚精致的五官长在他的脸上，倒显得他身上气质出尘，姿容清俊。

涕江之南，较北方更为开化一些，人们喜看美人，也喜欢看貌美的男子。

这少年郎身上笼着个件薄薄的外衫，里头的衣服却显而易见地湿了，衣衫下摆往下滴着水，衣襟口微微打开，虽然看不见里头什么，但这情态却莫名有些勾人。

本来他这容貌就十成十的引人注目，又是一身湿漉漉的怪异模样，更是吸引了涕江畔不少人的目光。

只是这少年郎却对周围人的打量丝毫不避，双唇染笑，看着前面渐渐走远的几人，上挑的眉峰勾着毫不掩饰的欢喜。

这少年旁边跟着的人拱手问道：“少爷，可要先找处歇脚的地方，换下湿衣？”

他家少爷也是奇了怪了，越往南走越变得不对劲儿了起来，明明这替嘉景皇帝来请薛将军归京，并不是什么好事，少爷却高兴得像是个傻子。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很久没在少爷脸上见到过这么高兴的模样了。尤其是夫人说要给他定亲的时候，更是整个人阴鸷到像是个六亲不认的恶人。

现在……少爷高兴是高兴了，可是这一来涕城，看见了涕江中泛舟的薛将军，他竟是直接扎进了湖里去，他这在涕江边看着都一吓得打了个寒噤。

他竟是不知道，自家少爷竟然有着这么好的水性，这涕江水又深又湍急，水又清澈，他竟然也没被薛将军发现。

“少爷？”

“不必急着去客栈。”这少年郎看着眼前的身影渐渐消失，笑意骤然落下，“先听我嘱咐，这两日，不得与人透露我真实身份，莫要让我从你那里，听到一个‘祁’字。”

那人一怔：“为……”

“为何不为何不是你该打听的。”少年郎冷冷一哼，“走吧，去找家客栈，然后便先去那庆春坊看看。”

“少爷想去看戏？”

“戏有什么好看的？”祁伯言眼里压着不屑，“我去看人。”

他悠然迈开了步子，放在身侧的指尖微微摩挲着。

等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有机会又来到她身边了。

……

薛礼在到庆春坊之前先带着薛令怡去了涕城最好的织坊，给她换了身干爽衣裳，又去给女儿买好了些杂碎的吃食，才往庆春坊去。

涕城小吃多，薛礼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但是因着家中妻子女儿都是在吃食上格外挑剔的，他也渐渐在琢磨吃食上有了一番心得。

至于蛮哥儿……薛礼拿着儿子当根草，他买好了给女儿备下的吃食点心，都是让蛮哥儿给抱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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