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云开雾散（2）（1/2）

齐朝云是个爱哭的性子，自小懦弱、怕事，家里人都不把他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儿子放在心里。他要小心翼翼地去讨周围人喜欢，随波逐流地与同龄人混在一起，生活才勉强有他的一席之地。他喜欢哭，他觉得眼泪可以发泄心里的郁结与愤懑，于夜深人静的时候哭上一场，一日里的委屈便都松散很多。

直到他莫名其妙成为了白鹿宿主，先是莫晋前辈找到他，教了他最基本的灵力修炼之法，再后就是季泽了……季泽这个人，每每板着脸的模样很是渗人，却能包容出最大的耐心，事无巨细地指导、照顾后辈。

齐朝云仰慕强大、不用依托别人而活的人，也不自觉地沉湎于季泽给他营造出的舒适环境，心里的芽芽一旦破了土，长势惊人，结了爱与悲的果。

他踏入陆家心里是害怕的，下意识想寻找能替他遮风挡雨的人，可季泽已经不在了，风三行和原无尤需要的是一起战斗的同伴，而不是怯怯后退的累赘。齐朝云动了动喉结，一点恨意沿着浑身脉络游走，害怕这个情绪反而被压了一头，他是来报仇的，又怎能退却！

周围都是黑雾，齐朝云持剑环顾四周，明明他与原无尤是一起走进这个正厅的，但原无尤好像凭空消失，哪里都不见踪影。

忽而头顶传来一声龙吟，齐朝云心下一震，持剑抬头，见屋檐顶部的黑雾不自然地流动，这之后定藏了东西。他之前在季泽的教导下学了些剑式的皮毛，勉强有与敌人一战的资本，他借着厅中柱子的力，向上一跃，剑锋划开浓稠的黑雾，声音之中带了点怒气：“什么东西在这里装神弄鬼的？”

黑雾被他挥散了些，一个巨大的身躯露了形，它盘踞在屋檐下，听闻这里的声音，将头伸了过来——这是一条龙。

齐朝云浑身发抖，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气得，这是季泽身体里的那条灵兽之龙，不知被陆岩施了什么咒，竟保持着龙的形态，原本的灵力消失不见，现在只有一股淡淡的魔气。

这龙失了宿主，像是丢了灵魂，它被禁锢在这个屋子里，无法出去寻找下一任宿主，灵体正变得更加虚弱。它看到了齐朝云，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像是在打量头上长角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齐朝云伸出手，想再摸摸它，黑雾深处传来不合时宜的响指声，龙怒吼一声，出离愤怒了，它没等齐朝云摸到自己，已经甩了尾巴到他跟前，齐朝云猝不及防往旁边一躲，屋内的柱子一下断了三根，整个建筑开始岌岌可危地摇晃起来。

龙眼一下变得血红，不分敌我，一门心思地朝齐朝云发起进攻，楠木所制的房屋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撞击，齐朝云头上纷纷往下落残破的瓦片与断椽，他的身形在北龙的对比下渺小不已，趁着空隙跳上龙后背，一把抓住它的鳞片，在龙疯狂的扭动中奋力往上爬。

龙鳞坚硬无比，齐朝云普通的剑连个划痕都戳不出，更何况齐朝云并不想伤害它。他硬生生把眼眶里的眼泪憋回去，现在已经没有那个会为他擦掉泪水的人了，所有事都必须靠自己。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齐朝云很茫然，到现在连陆岩的影子都没看到，自己就先被龙给牵制住。

龙自古就是一种高贵的生灵，它不喜欢有人在他背上爬来爬去，它龙吟一声，翻动着身体，直接撞破了正厅的屋顶，窜上云霄。

“啊！”齐朝云吓得大喊，死死抓住龙的鳞片不敢松开，他的双手被划出条条血痕，有点触目惊心。

在那里！齐朝云终于借着室外的光线看到龙喉部逆鳞处的一把匕首，这匕首不知是什么做的，径直穿过了它的鳞片，却又没有置它于死地，更像是陆岩控制龙的关键所在。

齐朝云头上鹿角泛出一阵温和的光，将自己包裹进光芒内，他脚下凝着灵力，像是有磁铁一般，紧紧吸附在龙的鳞片上，他保持着随时要摔倒的勉强平衡，一步一步靠近龙头。

他终于一把握住龙角，另一手轻轻抚过它的头顶，齐朝云的灵力一点威胁都没有，更像是温润的水，他轻声道：“别怕，我怎么会害你。”说话间，龙似乎感受到了他灵力的无害，竟然真的不再翻滚，一卷龙尾，看上去像是将人轻柔地裹在其中。

齐朝云慢慢接近那把匕首，见匕首柄上写了两行咒语，他一把握住，咒语突然暴起，顺着齐朝云的手臂就要钻入他身体。

“这什么东西！”齐朝云惊恐，可就算那咒语已经爬到了他胸前，手也没从匕首上拿开，他用力一拔，然后胸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开钻了进去，剧痛难忍。这时龙又开始不安地翻滚身体，齐朝云控制不住身体，脚下一歪从高空坠下。

失重感让他刹那间忘记了胸口的疼痛，他看见龙眼中的红色正在逐渐褪去，好似恢复了清明，齐朝云微微笑了一下，正准备凝出灵力御剑而起，那龙已经先一步到了他身后，稳稳地托住他，长吟一声。

齐朝云撕开前襟，看到那咒文还没有完全钻进他的身体，被护体的灵力挡在外面。他们这一上一下的，几乎已经到了空中魔气的边缘，这里盘旋着魔化的食腐鸟，等着猎杀妄图逃跑的猎物。

“北龙，可以替我留出一炷香的时间吗？”齐朝云收敛了眼中的犹豫，当即在龙背上打坐，“一炷香，我必然将这咒文逼出体外，然后再收拾这帮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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