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1/2）
“你知道蛊雕吗？”菅兰问道。
蛊雕？子修拧着眉想了想，似乎是已经坐化的某种品类的上古神兽，但习性如何，他没有更多了解。
子修：“只听说过。”
菅兰：“蛊雕一族，自上古混沌大战后湮灭，后来所谓的摄魂之术，不过就是后人效仿流传的经文，自己研究出来的半吊子术法。这些术法的前身，就是蛊雕与生俱来的能力。”
“摄魂的能力？”
菅兰摇摇头。
“是炼魂。”
自修的眼睛微微睁大。
菅兰盯着自己的手掌，像看一面镜子，从中投射出自己右眼的光。
“除了控制心神，绞杀魂魄，另一个才是陆吾梦寐以求的。”他抬头看子修，“它能炼化魂魄，夺取他们的修为。”
子修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好一会才有些干哑地开口问道：
“你和蛊雕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所有的风波都是因它而起。”菅兰的声音变得淡薄，好像在讲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三界划开伊始，凶乱频发，为了维持三界平和，仙帝特地指命了山神陆吾，划天之九部，共九百九十九座山脉，建起了传闻中的灵囿仙园。由山神陆吾负责圈养培育灵兽，待这些灵兽有了一定修为，便会被指派到各处镇守仙山灵脉。灵囿仙园因作用特殊，多年来一直被称为仙族的秘都，大多数人对它的认识都是些口口相传的谣言，真正知道它位置的人，除了仙族几位地位显赫的仙君，就只有灵囿仙园里头的人了。
菅兰的原身乃是一只玄雕，它有些记不清自己是何时降生的了，只知道从有记忆开始，它便被养在一片断崖下。断崖很深，从下面抬头看，只能看见一方狭窄的天空，它便以为，世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有眼前的这一小片地域，还有永远看不见尽头的崖壁。
除此之外，他同这个世界唯剩的关联是两个人。
一个叫陆吾，一个叫兰。
兰每日都会在固定的时辰过来，除了给它送灵草仙药，就是辅助它修炼，他很少说话，好像还有些怕它，每每来的时候都会避开它的目光，恨不得早点离开。
它其实挺喜欢兰的，毕竟除了兰，它的生活实在太乏善可陈了。它有时候还会无聊地想，是不是自己的长相太可怕了？
陆吾很少来，若是兰某一天来的时辰延迟了，必定就是带着陆吾过来了。陆吾也很少说话，来了只是为探它体内的修为，若是不满意的话，有时候会皱着眉开口训斥几句跟在他身边的兰。
它便是这样无趣而沉闷地在崖底过了几百年，后来，它开始在心底里萌生了一个念头。
它要出去。
它也要像兰一样，可以自由出入，去任何它想去的地方。
那一天，它主动地向兰表达了这个想法，它问兰：“你可以带我出去吗？”
兰听了它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惊恐，嘴巴张了半天都没有合上。他没有回答它的话，慌慌张张地跑了，甚至还被路边的碎石绊倒了一次。
那日黄昏时分，陆吾过来了。
陆吾在崖口下了封印，从它的胸骨上取了一块骨头下来，做成骨铃，挂在兰的脖子上。它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监视起来。
也就是从那天起，它开始隐约觉察到，他们不想让它出去。
为什么要将它困在这里？它愤怒而迷茫，心底的念头慢慢盘绕生长，越变越强烈。随之改变的，还有它的眼睛。
它的眼睛不知何时起，开始慢慢多了某种奇特的能力。只要它凝神同兰对视的时候，兰就好像失去魂灵一般，任由它控制摆布。
从那时起，它的日常里多了一项乐趣，那便是趁着兰不注意的时候，控制他的心神。当然，它的修为控制不了多久，但随着它修为的增长，控制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
兰有时候会觉得疑惑，明明上一刻还离玄雕足有几丈远，一晃神的功夫怎么自己就走到它跟前了。甚至有一次，它控制他的时间十分久，它幻成了兰的模样，试着偷偷冲破了封印走出了崖底。
那是它第一次见着了灵囿仙园的全貌。
原来它从前在崖底听到的那些声音，是这些灵兽发出的。原来还有这么多灵兽同它生活在一起。
然而只有自己被孤独地囚禁在崖底。
它还遇见另一个人。
司管灵囿仙园大小事宜，负责医治灵兽的英招。
英招一眼便识破了它，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玩闹的灵兽，一边制住它一边卸了它身上的术法，等见了它的原身，脸上的表情愣住。
“你？你不是灵囿仙园的？”
它怎么就不是灵囿仙园的，它从出生起便在那一片断崖下了。
但英招没有再追问，而是皱着眉看了看它方才因为冲破封印受伤的翅膀。
“怎么受伤了？你先随我去不渡泉吧。”
不渡泉灵气旺盛，再加上英招天生的治愈能力，它惊讶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一点点愈合，一抬眼，对上英招一张笑得无奈的脸：
“还说自己是灵囿仙园的？连不渡泉都不知道？你是从哪座仙门府邸偷跑进来的灵兽，快告诉我，我叫你家仙君过来领你。”
它摇摇头，指了断崖的方向给英招看，不服气地争辩：
“我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还没等英招惊讶，就看见陆吾和兰匆匆赶来了，它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此次陆吾必定要发怒，却见陆吾正眼也没给它一个，直接越过它同英招说道：
“原来是被你带到了这里，我找了半天。”
跟着他的兰早就地将它桎梏住了。
英招好奇地问：
“你也认识这只灵兽？这灵囿仙园里大大小小的灵兽我都记着，怎么这只我从未见过？”
陆吾点点头，脸色平静地说道：
“刚指派过来的，你还未见过。”
什么刚指派过来的，它都不知道在那断崖下呆了几百年了！它刚想出言，身边的兰一抬手，在它身上下了噤言。
“那现在……要把它安排到哪去？”英招问。
陆吾说：“它性子野得很，方才也是伤了其他同族跑出来的，我先将它单独关起来。”
说罢，他朝兰示意一下，它便被兰带走了。
它不知道陆吾后面和英招又说了什么，但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兰没有再来了。
它猜到陆吾会生气，但没有想到他如此震怒，等陆吾和兰再来的时候，它看见兰的眼睛上覆着一层黑布，没有被衣服遮挡起来的地方，布满鞭痕。
陆吾临走前朝它看了一眼，是它从未见过的眼神，不是责备，而是带着期待，带着得意，带着迫不及待的疯狂。
兰彻底不理它了，每每过来，做完自己的事情后就匆匆离去，他眼上蒙着黑布，一开始多有不便，每当这个时候，它总能感觉到兰从动作上透出的厌恨。
陆吾在它的脚和翅膀上加了锁链，在它的真身上下了封印，它没法再动用灵力冲破束缚它的这些东西了。但那又如何，他们困不住它的，它有别的办法可以出去。
出去……它抬头瞧了瞧顶上的狭缝，不止是灵囿仙园，它要去更远的地方，它要逃出这里，永远不再回来了。
那一日是朔月，没有月光，整个断崖下如墨一般漆黑，它知道陆吾不在，他已经好久没有过来了。兰一如往常地走到离他数丈远的地方，它于是开口对他说：
“兰，你能帮我把陆吾叫来吗？”
兰没有理它，但它看见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我的眼睛好像出了问题。”
“它变成红色的了。”
“我觉得我要控制不住它了。”
说到眼睛，兰终于有了反应。
它继续说：
“或者你帮我给它下一道封印，否则……我真的要控制不了了。”
兰犹豫了半晌，扯下自己眼上的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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