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1/2）
幸好出门带了伞。
叶峥在镇上跑了一圈，还是找不到陶雪义。道上的车马陆续躲雨去了，他举着伞在道上顾盼，终于见到了要找的人。
“雪义！”
陶雪义走在前面，一把伞，两个人。叶峥聚睛一看，想不到陶雪义竟然是和一个女子在一起，此情此景实在让他错愕，以至于马车碾过身边被溅了半身水，都来不及躲。
先不管女子是何人，叶峥只见陶雪义已经走到了码头，水上停靠着几艘等待雨止的客船。
雨虽大，码头上还是挤满了人，客船未开，旅人们在雨中排列等候。叶峥好不容易跑至码头，陶雪义正在带领女子乘船。叶峥手插一边腰，混在旅人身后准备等陶雪义下来时吓他一跳。
叶峥顾着盯住陶雪义，而身旁的旅人却注意到江面上缓缓驶来一艘船。骤雨渐轻，船靠岸，叶峥听旅人交头接耳起来，不禁瞥了那艘船一眼，这一瞥却把他惊住了——下船的人每个都身穿飞鱼服，气势凛凛。叶峥迅速把伞压低了些，心中不安：
锦衣卫？
三名锦衣卫走下码头，旅人纷纷避让，叶峥以货物遮蔽身体，静待这些人离去。
如果真的是锦衣卫，难免会有人认得出陶雪义也说不定。叶峥心焦，往码头上悄悄看去，不见陶雪义站在那处，仔细再看，他和那位女子一同上了客船，混坐在船客之中，神色冷静。
雨未止，云端微微放出一道光，锦衣卫终于离开了码头，而船家也敲响了渡客铃。
眼看着锦衣卫走远，陷入沉思的叶峥回过神来，却见陶雪义混入的那艘客船缓缓驶出了水岸。他扔伞追到岸边，喊道：“雪义！”
晴雨中的男人挥动手臂，陶雪义起身，他不知那些锦衣卫是否已经远去。船顺水而流，叶峥在叫唤他。水隔一丈，须臾又远几分，他必须回去了。
“公子……”
陶雪义在船尾蹬起，掠空翻去，轻盈地落在码头边沿。
“雪义！”
“哈！”陶雪义没想到叶峥竟冲上来，一紧张，脚下不稳，接着便被有力的手抓住肩膀。
陶雪义愣然，两人的胸膛紧贴在一起，叶峥还把他往身上一直揽。
“……”陶雪义站直了，把男人和自己推开一道合适的距离，垂睫之下目光闪烁。
客船还未走远，陶雪义回过头去，见女子还在遥望这边。
“欣荣，那个人……”
“还不快走，你也看到那些锦衣卫了吧？”叶峥把陶雪义抓回来，示意着赶快离去。
两人回到老庄园时一身湿透，笑银难得久别陶雪义再重逢，却不是昔日那般俊秀端庄。
若是以前的陶师傅，应该会生气才是，笑银想着，看向叶峥，也看到了那只还在抓住陶雪义的手。
“笑银姑娘，许久不见。”
女孩眨了眨眼，回以一个躬身，“陶师傅好，我是来送东西的。”
“雪义，你快去更衣吧。”叶峥道。
“我、我去帮你们烧点热水。”笑银说着，便把袖口挽了起来。
叶峥轻笑：“现在时候已经不早，看来你自己已经决定要留宿在此了？”
笑银以笑作答，抿着嘴小跑着往伙房去了。天色黄昏，雨后云霞灿烂，叶峥迎着风把半湿的衣服吹干一些，便开始准备晚膳。陶雪义更衣过后，又独坐在暗房沉思一番，待到夕阳落去，他点起屋中灯盏，叶峥和笑银已张罗好一桌饭菜。
未说出口的话像一个哽在胸口的结，陶雪义决定让它自行化去。
“雪义，饿
了吧？”
陶雪义秉着烛台走来，笑道：“笑银姑娘饿了。”
姑娘还在站着，见两位大哥没有入座，便也不好意思，一对闪亮的眼直把新鲜的菜肴看着。
叶峥先行坐下，拉开身边的木凳，“来，你很久没尝过我的绝活了吧？”
“嗯嗯！”笑银坐下便捧起碗，“陶师傅，叶大哥，我……我就不客气啦。”说罢，便兴奋又不失局促地夹起盘边的配菜。叶峥笑叹一声，夹起一块鸡腿放进她的碗里。
他又夹起另一块，“雪义，尝尝。”
“好。”
对面两人自顾自地吃得津津有味，陶雪义却依然断不掉心头的思绪。
“你说什么？！”男人的嗓音突然拔高，“提亲？……你？”
陶雪义被叶峥吓了一跳，只见男人指着少女，少女嘴里还嚼着一口饭，一时回答不上来，只是脸颊微微发红。
“怎么啦？他对我挺好的，虽然现在还是巡检司的皂班，但日后也会坐上捕快。他家世虽然普普通通，我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嘛。”
“……”叶峥哑然，他看了一眼陶雪义，见对方也是茫然脸，又道：“我不是认为对方不好，况且我也没法说什么。既然你都是个待嫁姑娘了，就不要……”
陶雪义插道：“无事，我们住在此地之事本是秘密，就当这一切不存在，她也没有留宿在此便是。”
“但你们都是好人呀。”笑银闷闷地喝着碗里的蛋花汤，红着的脸泛起些许失落。
“哎……”她叹道：“其实这件事，我第一个告诉的人是小春，但她却发了好大的脾气，说了许多我都听不懂的话。”
叶峥不解：“小春为何生气？”
笑银抿起嘴，放下碗筷便站了起来，“不说这个了，她就是这副脾气。我、我来帮叶大哥收拾吧。”
孤灯照不亮这座老旧而宽敞的宅子。
叶峥手提灯盏，方从陶雪义的房里出来。他知道陶雪义自从气脉受损，更容易染上风寒却总爱忍着不让他发现，他便也想出了对策。这回暖身药粉加上热汤都给陶雪义送了去，陶雪义喜洁，对泡澡这件事绝不偷懒。
提着灯，叶峥走到偏房，笑银已经径自打扫了一番，正端来一盆热水正准备漱洗。
“这盏要亮一些，你这里的蜡烛快烧完了。”
“谢谢叶大哥。”
“对了，关于小春……”
笑银听叶峥是想提及方才之事，叹道：“我不知道，那一日我本是高高兴兴地把亲事告诉她，她说话不好听，我当下便扭头就走了，再回头，她还在看我。哎……”
“小春姑娘确实脾气火辣，我向来不太懂你们姑娘家的心事，你也不要太担心，她可是把你当做很要好的朋友。”叶峥自觉安慰起姑娘家时总是说不利索，便转过话锋：“其实我是想知道，你是在何时遇见了她？”
“就在昨日，我从大娘家学绣工回来的路上。”
“昨日……你们是偶遇？”
“是啊，我见到她时可兴奋了。”没想到会被泼冷水。笑银又叹了一声。
叶峥托颌想了想，见笑银一直坐在床上身姿拘束，便道：“抱歉，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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