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佛（12）（2/2）

夏岳追问道：“你还记得那个鬼市里面的人说话什么口音么？他们在雷音堡和睦王治下贩卖人口就这么有恃无恐？”

男孩写道，口音就是官话，那里的人都说官话，只有一个帐子里都是从江东各地拐来的小姑娘，大多是穷人家的只会说吴语，所以那个帐子里有说吴语的管事。男孩还听到鬼市里的人说睦王就是个纸老虎，养那么多兵也没用，只要他们种下蛊种就能号令千军万马，还说沙迦逻大神复生之后挥手就能灭掉西北那尊瘟神，只要手里的人够多天下第一刀也只能当他们的刀下亡魂，至于雷音堡，提都没提。

没提雷音堡？

这倒是有意思了。

“你的脚是鬼市里的人砍断的么？如果是，我们就带着你一起去把鬼市端掉，如果不是，你就先在这里好生养病，待你伤好一些了就去碧霄宫。你在杭州习武应当听说过碧霄宫观主是当世神医，先前西北军有个人脸被流矢划烂了都能重新缝缝补补变成美男子，等他给你修完说不定还能走路”裴泽说道。

男孩哭着点头，写道是两个人贩子在离开建德后做的，他在鬼市时只是被蛊虫所控没有自由，但没有受伤，鬼市那边被拐来的孩子都是好吃好喝养着的，还有人教他们识字，不过不是汉字，是弯弯曲曲的外族文字。

“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男孩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夏彦看过后点头，果然是建德豪族，他也不幸地从未听说这家的小少爷丢了。

“你说你家中长辈过世，有人叫你回去奔丧？”夏彦拿着那张纸，探究地看着男孩，“哪位长辈？”

男孩迷茫地看着夏彦，写道，是祖父。

“怎么，他祖父还活着？”裴泽摸着鼻子问。

夏彦说道：“好着呢，去升州找你时还听说老人家得了一株千年灵芝，服下后延年益寿，睦州衙门还给他发了个耄耋老人的牌匾。”

男孩瞪大了眼睛，脸上糊着的药膏滑落了下来，一时分不清他脸上的泪水究竟是因为药膏的刺痛而落还是为自己而落。

离开金仙观的路上，夏彦冷笑着将写有男孩姓名的纸撕碎，抛进了河里。

“睦州向氏，以米行起家，如今向氏商行遍地，可以说在睦州是首屈一指的大商人。”夏岳趴在马背上一脸疲惫，“他家嫡出的大少爷丢了一个月愣是没传出一点消息，江南的蛊虫肆虐到这个份上？不如十叔你上表要求换封地吧，庭州就不错，现在还有西北军驻守，安全得很。”

“金羽门管理外门弟子极其严格，和雷音堡那种杂牌军不一样。入金羽门的前三年除新年有十五日假期外，其余时间一概不得归家，每月只能传信一封。”裴泽说道，“一点消息没传出来很正常，金羽门嘛，他家弟子每天累得和狗一样一年半载也难得回一次信，他是被哪个教习放出来奔丧的才是重点。”

“放他出来的教习也有问题，番庙也有问题，建德的鬼市有问题，天啊，有问题的未免也太多了。”夏岳哀嚎，“咱们这次碰上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还是说高家终于醒悟了不在繁京那一亩三分地折腾，改下一盘全国的大棋了么？”

裴泽：“回去之后不妨先把现有的线索都列出来，有问题的不止这几家。我怀疑江东雷音堡也和番庙勾结。这次建德鬼市当中应该就有雷音堡的手笔。”

“雷音堡又是个什么门派，你们这些江湖人怎么帮派这么多！”夏岳抓头。

“江东第一大派，后起之秀雷音堡。”夏彦冷冷地说道，“现在堡主是傅非山？是个……挺有趣的人。雷音堡人数众多，每年外门招纳弟子的数量极其庞大，麾下商行商队海船应有尽有，毕竟要养着一大家子人，在江雪来横空出世之前可以说是江东首富也不为过。不过傅非山这个人克己复礼，年纪轻轻就和个老学究似的，他会开鬼市，很难想象。”

一听说傅非山开鬼市，裴泽顿时笑了出来：“没有没有，傅非山就是那样子，不说脏话不杀人吃斋念佛遵纪守法，要我说他与其接班做堡主不如去考个科举做一方父母官，大宁就缺这种不知变通的文疯子。让他开鬼市倒是有点为难他了，这鬼市如果真是他开的，那一定是先修路再修楼，路上不能有落叶垃圾，下人必须穿着得体，往来销赃之前要先洗漱净面，女子不得浓妆熏香，总之规矩特别多。”

夏彦见裴泽如此熟知傅非山的秉性，再想到自己在睦州时见过几次，这人的确有点神神叨叨的，研究大宁律比三法司的人还透彻，作为江湖人来说非常奇怪：“靖云认识他么？”

“我和傅非山……算是青梅竹马？”裴泽想了想，觉得不对，他认识傅非山的时候已经骑真马了，“总之认识的比较早，当年关系还算不错，殿下早上在我家见到的番香锦盒如果不出意外应当就是傅非山送来的。”

“你和傅非山还有联系？”夏彦道，“还以为你改了名字后和以前的江湖朋友都一刀两断了呢。”

“我倒是想和傅非山一刀两断，奈何人家不跟我断啊。”裴泽笑道，“不过估计他这两年变了很多，殿下还是怀疑一下他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