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付了茶点钱后，为保谨慎，二人重新缠上头巾，思忖安身之所。
大客栈人多眼杂他们是万不能选的，所以只能挑小宿所。小宿所偏僻角落是好，但又挤又脏环境堪忧。
封沉邑牢里那段困苦难熬的日子都捱过来了，这点小问题自然不在话下，不过李散木就略略发了愁。
大约是旺季，二人跑了几家宿所，不是人满为患就是没有独户空房，要李散木住八人、十人房不如露宿街头。封沉邑倒不多在乎，耐着性子陪李散木又寻了两家，总算是赶在天黑前找到了一家稍让李散木称心的宿所，那宿所地段偏地方也不大，恰巧还剩一间房，还是单人独户，李散木自不想放弃这好机会，在询问封沉邑并不介意两人同住后，便加了些钱让掌柜差人在房里多搭了一张竹榻添了一床被褥。
二人日夜奔波不修边幅，终于有了栖身之处，李散木觉着无论如何也要沐个浴更个衣。宿所内没有澡池，得去相隔两条街的澡堂洗，李散木以为封沉邑会与他一块儿去，然而他却说想如厕让李散木先行，自己随后到。
李散木虽面上应允，但刚出房门便找了个隐秘处蹲候起来。他倒要看看，姓封的刻意避开他是想搞什么鬼。
片刻后，封沉邑才从屋里出来，他先是半路拉了个小二问了些什么，随后到宿所前堂，掌柜正招呼客人，他目不斜视打账台经过，旁若无人踏过门槛扬长而去。
就这前后不到两口茶的时间，却颇让李散木叹为观止。
乘掌柜离开账台的档，封沉邑拉开抽屉顺手牵羊了半把碎银，速度之快手法之精准，连带脚底抹油的步法李散木都想敬他三敬。
借着繁闹街景，李散木亦步亦趋跟了封沉邑一路，直至他进了一处邮驿站。驿站不大，但看不清里头情形，为保稳妥李散木不敢贸然跟进去，只躲在驿站对面的米铺梁柱后窥望。
嗯？他是要寄信给什么人？
万悦城和蒙城这类地方寄传书信靠鸠鸽是行不通的，因为鸠鸽在此地养不活，所以只能用鹰隼和人马。会寄信的鹰隼难捕难驯，达官显宦土豪劣绅才玩得起养得起，普通人想寄信件只有通过邮驿站。
等了有小半柱香，才见封沉邑离开驿站，李散木正想继续跟上，不料封沉邑倏地回头，李散木当下抽身隐蔽，再探望时已不见其踪迹。
莫不会被发现了吧？李散木夷由地看了眼驿站，放弃了入内查看，不做逗留，他立刻赶去澡堂。
李散木泡入澡池子的瞬间就瘫软下来，他百无聊赖拖着澡巾在水里比划，摇头晃脑四下张望，澡堂里零零散散几个老爷们儿正搓澡，就是不见封沉邑人影。
照道理说应该他比自己先到或者两人差不多时候到，就算自己脚步更快先到了，那自己都进来好一大会儿了却还不见他人，李散木蹙眉，封沉邑不会是要借机甩掉自己吧？
这念头一冒，李散木一个机灵直起身，他令堂的，这卸磨杀驴的玩意儿！正准备站起，澡池门忽被移开，有人走了进来。
封沉邑腰际围着条澡巾，身上湿漉漉的，看样子已经在隔壁冲洗过一番。
他跨入池子，朝李散木走去。池中雾气腾腾水汽氤氲，封沉邑赤条条的胸膛宽阔肌肉精实,他抬手撩开遮挡在额眼前的乌黑长发,露出一张干净而冷峻的面庞。
“封兄。”李散木往旁挪了挪，呼封沉邑一道坐下泡澡。
封沉邑盘腿浸入水中，问道：“没让李兄久等吧？”
是试他是否一直待在此地未离开？李散木顿了一顿，笑应道：“还好还好，多泡一会好洗去疲乏。”
“李兄兴致不错，不过在下不易多待，容易眼晕。”封沉邑垂目，洗了洗臂膀。
“嗯，我也差不多了，今晚是该早些休息。”李散木拧了拧澡巾擦了把脸。
“这几日真是辛苦李兄陪在下颠簸劳顿了。”
“经这几日患难，我早已视沉邑你为兄弟，你我兄弟二人何言辛苦，况且也是为匡扶武林正道，沉邑兄你说对吧。”
见李散木拿大义与自己套起近乎，封沉邑唇角轻扬：“李兄说的是。”
“哎呀，还李兄李兄，叫我散木、阿木都成，你我兄弟何必总拘谨。”李散木借势笑眯眯看向封沉邑，看他对自己此言反应。
封沉邑只连连点头表赞成。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一刺一探心照不宣的短短泡了个澡。
连日未能好好休息，两人皆觉疲劳困倦，回到宿所便随意对付了点餐食裹腹，早早上床歇着了。
李散木嘴上说泡澡解乏，实则越泡越乏，他回到房间几乎是沾枕即眠，睡到中途又略顾忌封沉邑，硬是半梦半醒之余翻了个身面朝封沉邑竹榻的方向，见对方打坐调息结束已吹蜡就寝，才又闭眼睡去。
次日，两人一前一后醒得皆早。
李散木床上半坐起，轻柔双目，他昨夜谈不上睡得踏实，有了封沉邑可能甩掉自己的念头，整晚梦境混乱，好在时长足够他恢复精神。
“早，散木兄。”封沉邑站在竹榻旁叠被褥，看上去气色不错，想来昨晚是睡得安稳。
听得封沉邑改口还不习惯，李散木缓了缓，彻底转醒后才道：“沉邑兄早。”
两人所住单人房狭小且无窗，位走廊最后一间，好在走廊尽头有一扇窗户，晨光从门外投进，照得马马虎虎。
洗漱后两人在宿所饭堂叫了清粥馒头做早点。
辰时不到，不少住客背裹物件已陆续出门，多为一些流散贩夫，他们常年在外，途经数城，换卖商品，吃住不讲究，等赚了钱或许就回老家娶妻生子安稳度日，或许寻一处花天酒地醉生梦死，钱若花完了就继续日复一日去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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