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2/2)
容川向来缺乏表情的脸好像逐渐崩开一道越来越大的裂痕,他声音颤抖着,句子破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又不怪你。”傅岚生弯了弯眼角,想把手从容川的手里抽出来,试了试,反倒叫容川攥的更紧,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只是从来都不相信我,你从来不相信我还会回来。”
“你为什么不说……殷九涯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容川几乎咬牙切齿的开了口,眼睛也红了,这时候傅岚生却从他语气里听出了一些慌张和藏不住的委屈。
傅岚生也不再试图抽出手了,握着就握着吧,他心想,反正也握不了多久了。他只是轻叹一声道:“说了又能怎么样?”
话音未落,他的手便被猛的握紧了,容川喉咙里仿佛灌了滚烫的开水,叫他声音沙哑疼痛:“是我错。”
傅岚生垂下眸子,瞥见容川胸口的红痕,他没有反驳容川,一字一句轻声开口,说着说着就再次落下泪来,抽噎道:“所有人都可以伤害我,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不行,我是你的田田啊,你拿刀往自己胸口捅算什么?你忘记了吗?!当年是你给我取的字,取的是你名字中间的字啊,你是故意让我疼……呜呜……容川哥哥……没有你这样的……呜……”
容川几乎也要窒息了,他疼惜的拭去傅岚生嘴角和脸颊上的血迹,却只能接连重复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这时候身后已经传来马蹄声,傅岚生看着容川抓着他的手,试图趁着容川一瞬间的恍惚,将他的手腕从容川的掌心抽出来,然而容川握的太紧,实在难以挣脱。
傅岚生吸了吸鼻子,看着远处,绝望却有些释然的低声道:“有人来了……”
容川猛地抬起头,他眼中的痛苦还未散去,又浮上一层阴冷,几乎和殷玄如出一辙,傅岚生闭了闭眼,就听他开口:“他们是在找死。”
傅岚生心里一惊,容川语气又重新变得温柔,他将傅岚生垂到脸颊的碎发拨到耳后,对着傅岚生缓缓道:“仲长原色厉内荏,邱鸿急功近利,却有心无力,剩下的人根本不足为惧,田田,别怕。”
傅岚生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这时已经看见走在最前面的人的身影,如果他认得,就该知道这是青阳派的前任掌门,沈青华。
容川低下头看了一眼傅岚生,留下一句威胁一般的“你知道我也会往下跳的”,便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逐光。
傅岚生知道,他不是在吓唬自己,只能看着眼前的人一点点靠近,便也捡起了地上的龙鳞。
沈青华走在最前面,身边跟着邱鸿,却意外的没有看见仲长原等人,想来是他们的确去追寻殷九涯的踪迹,竟然只派了青阳派的人前来,颇有些大义灭亲的意味。
邱鸿握着剑,他自知不是容川对手,扭过头看向沈青华,却见他并未有动的打算,一咬牙朝身后二十余名弟子一挥手,对着傅岚生就要一拥而上。
然而容川就站在傅岚生的身侧,怒视着这些青阳派弟子,冷冷道:“我到要看看,今日谁敢!”
锃亮的剑光一闪,逐光出鞘了。
容川抿紧嘴角,他的逐光已经很久未曾沾上人命,此刻显出耀眼的寒芒。
那些青阳派弟子中的几人当日在蚀骨川受了容川救命之恩,更知晓容川已练成天罡正气第十二重之事,因此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上。
这时,沈青华太阳穴突突直跳,痛心疾首的朗声道:“容川!还不束手就擒!我当日赠你逐光,教你武功,是让用来对付青阳派弟子的吗?!”
傅岚生一惊,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就见容川脸上浮现出一种仿佛早已预料到的不屑的神色,而后嗤笑一声,扔下了手中的剑,还顺带把腰间的月影扇也扔了出来。
随即,邱鸿等人明显察觉到自容川身上迸出的杀意在顷刻间消失无踪。
容川却是朝前一步,抵住了邱鸿的剑尖,他有些凶狠的眼神看向沈青华,声音沙哑,低声道:“师公,您该明白有其父必有其子的道理。”
“你——”沈青华气极,然而这一瞬间,连邱鸿也不敢妄动。
傅岚生握着龙鳞的手有些发抖,抬起头却只能看到容川坚实的背膀,容川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前,结结实实的挡住了他,可他知道容川在做什么,他闻的到蔓延开的血腥味,傅岚生眼睛有些发红,没了武功,没了逐光剑,容川哥哥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傅岚生咬了咬牙,他从容川身后走了出来,也看向那位老者,又看向周围每一个朝他和容川举着剑的人,哑声道:“我没有做过那些事,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定禅宗,我数月前从蚀骨川回来,是一路东行要回十溪城,在花鄱城与定禅宗的巫成和温良奕二人相识,一路同行至辽平,他们都可为我作证。”
“我师父的确是殷玄,或者你们叫他殷九涯,可辽平命案当日,我师父亦在蚀骨川,就算是我师父,也已淡出江湖多年,如今我倒想问是谁首先将质疑放到了他身上,而后又放到我身上?!”
自证清白应当是这天底下最难的一件事,傅岚生又看向沈青华,低声道:我与容衡相识十年,您是长辈,应当是看着他长大的……”傅岚生咬了咬牙,眼睛通红,他手持龙鳞,将邱鸿的剑拨开,接道:“您要他不要对着青阳派弟子举剑,要他不用您教他的功夫对付人,却让别人伤他辱他,您的心也太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