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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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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溪城。

容川脱去了那身满是血污的衣裳,重新换上了一身白衣,辽平、雍城、绥安之事被他抛之脑后,再没有什么比眼前屋子里的人更重要。

暖阁里日夜不停点着炭火,那些曾经被容川勒令收进柜子的大颗夜明珠如今又被放回了原处,仿佛未曾变过,然而躺在床上的人紧闭双眼,并未因有人进来而睁开眼睛。

几个时辰前容川抱着傅岚生回来,谢盛歌来看过,说傅岚生的气血亏虚到仿佛有人割开他的皮肉在往外放血,他的心脉几乎都要断尽了。

但还好,他只是在昏睡。

怕吵醒傅岚生,容川在床榻边蹲了下来,他不敢看,甚至也不敢碰,那双手腕上交错的伤口早已盘踞成一道道狰狞的疤痕,像是从阿鼻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张开了血盆大口,尖牙利齿仿佛炸开的利刃,刺的容川血肉模糊,一口将容川吞没,尸骨无存。

从容钧将三十年修为全部传给他之后,他再不会冷,不会痛,不会难过,他跟这个世间的联系也愈来愈弱,直到有一个傅岚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拉着他,有时候是扯着他的手,有时候只敢扯着他的衣摆,他那么小,又怕冷,好像没有容川他就活不下去了一般。

傅岚生从小贪图玩乐,吃不得苦,就连路走多了都要撒娇说着容川哥哥背我。

划了手,流了豆子大的几滴血也要捧着手说容川哥哥我疼。

容川那时候多疼他啊,傅岚生说累了便亲自背着回家,他说冷了便时刻捂着给他暖着,他哪里流血破皮便要扒开他的手指头亲自瞧瞧那伤口确认无碍。

容川想着,眼角逐渐蔓延开一抹红色,带着一股邪戾之气,仿佛是入了魔,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胸腔内气血翻涌惊起巨浪滔天,以至于一瞬间,容川喉中涌上一股血腥味。

他强吞下喉咙里上涌的鲜血,握着床榻边沿的手青筋爆起,才堪堪借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仍旧不敢看,视线只轻轻挪向傅岚生的脸。

容川的指尖轻轻颤抖,但就像许多年前一样,他将内力运转到掌心,温热的手掌缓缓贴向傅岚生的脸颊,后者在睡梦中,终于不再逞强,仿佛回到了年少,依着热度,又将半张脸枕上了容川的手掌,稍凉一些的耳朵甚至还在容川的掌心蹭了蹭,微皱的眉头逐渐舒展。

那年小孩的声音仿佛穿越时光,传到了容川耳畔,他说:“我耳朵贴着你掌心,就觉得特别安心,又很暖和,然后都不用扭头看,闭着眼也知道你一直在。”

容川喉咙里仿佛坠了千斤,压的他喘不过气,他胸口一痛,另一只空出的手未来得及捂住嘴,一抹鲜血从唇边溢出。

他就想护着这么一个人,却没能护住。

容川无声的苦笑起来,后槽牙咬的嘎吱做响。

他那年只对自己许诺,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傅岚生,他的小孩一定不会受半点委屈。

如今想来,他才是背弃诺言的人。

怪不得傅岚生后来总躲着他,总想从他身边逃走。

容川后悔了,若能穿越时光回到傅岚生没回来的那一年,他翻山越岭也会找到傅岚生,说一句对不起,说一句我带你回家。

容川这辈子,从来都认为世人负他,可如今才知道他唯独负了这世上自己唯一在意的人。

傅岚生只感觉脸上热乎乎的,温暖极了,却毕竟是久违了,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然后便彻底吓住了。

容川坐在床边,嘴角是血,眼角是泪。

在无望崖边那一日之前,傅岚生从来没见过容川受伤,更从来没见过容川掉眼泪。

他心里的容川就是一座又冷又硬的冰山,虽然冷傲的叫他犯愁,却仿佛永远矗立着,坚定又强大。

他又惊又惧,抓着容川的手就坐了起来。

“你……怎么啦?!”他一开口,才知道自己声音抖的不像话。

傅岚生从未如此慌张过,他看着容川一张苍白的脸,鲜血仿佛源源不绝从他嘴角滑落,他用手去擦,沾了满手猩红,顿时着急的不知所措,只握着容川的手声音都发颤,好像又要哭了,着急道:“你别吓我啊,你别吓我……”

傅岚生一时间有些后悔,他曾经最害怕的发生的事情,如今被他自己扯下了帷幕,露出一个被剥开外壳的容川哥哥。

傅岚生可以自己哭,自己疼,自己委屈,但容川的脆弱比任何利刃都要尖锐锋利。

没等靠近,就将傅岚生刺的血肉模糊。

容川嘴角却带了笑,他扣住傅岚生的手,一边咳一边又呕出一口血来,容川伸手摸了摸傅岚生的眼角,觉得傅岚生几乎要哭出来了,他缓缓开口:“不碍事。”

容川也觉得奇怪,他到了这个时候,看着傅岚生竟只是想:你看,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在乎我。

但他此刻到底还记着别的事,傅岚生手腕上的伤口着实有些熟悉,容川嗓子有些哑,低声道:“是龙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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