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恰是一道光（1/2）
本宅的日子与乡宅里大相径庭。
在这里锦然是锦家的小少爷，而段今哲只不过是从乡宅里提拔上来的下仆。
没有人关心他们曾一起携手经历过什么，在这里只有规矩，和无数双隐没在暗处中无形的眼睛。
江曼月对于锦然的回归心中充满怨恨。
她当然明白锦有龙立遗嘱从而要牵制江家的意图，但锦然既是锦有龙在外花天酒地对婚姻不忠的铁证，又是锦宏未来上位的绊脚石，必须除之而后快。
一面无形的网，无声无息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让锦然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不由得复苏起无数关于过往压迫与恐惧的回忆。
即使卧室的床品都是从法国Montagut专门定制而来的蚕丝，柔软如天鹅羽翼，锦然还是开始做起了噩梦，常常会半夜惊醒。
曾经那个让他无比熟悉又安心的怀抱，此时却只能在别墅一层的下人房间里沉睡。
他心里有很多不安、惶恐，还有思念，想对那个人倾吐。
但事实上，好不容易到了白天，那个人却变得和从前不一样起来。
段今哲像换了个人般，他对他执礼甚恭，却不再带着亲昵与关怀的温度，完全符合一名家仆对于小主人的态度。
仿佛那日重逢时那个人落在指尖上的吻，和温暖而炙热的拥抱，都不过是一场仲夏夜的梦罢了。
锦然开始被安排了一些学习处理家中事物的功课，同时复学进了Z城有名的Osham外语国际学校读初一，段今哲则转入高中部读高三。
能进Osham读书的，各个都是世家子弟，出身官宦名绅，再不济也是个暴发户。
像段今哲这种以陪读身份进来栽培的人也不少，但是没有人能像他一样真正打入这群富家子弟的阵营里。
这些各种二代们不但没有因为段今哲的身份而边缘化他，反而争相与他结交。
段今哲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与魔力，他的外貌、身材、脸蛋儿；他的谈吐、思想、见地；他远远超越年龄的心智和被上天眷顾的头脑……只要这个人想，就能让接触他的人被他影响，受他蛊惑……
那个曾经只能蛰伏在小城镇里的乡宅下仆，终于等来了让他可以施展拳脚的一番天地，没有人知道这个人到底是如何走到的今天，只知道一脚踏入这个名为‘段今哲’的漩涡之中，就将被裹挟翻涌直到未知的彼岸。
段今哲是锦然的陪读，无论早上还是晚上他们都坐同一辆车去学校。锦然在主人餐厅用餐，段今哲则在下人房吃他的早点。
坐在车上，司机是之前和锦然去H城乡宅的周开，三年的相处大家已经十分熟悉，但即使是在这样难得的熟悉氛围里，段今哲也不会主动对锦然开口讲话。
他不会问锦然回到Z城害不害怕，问他新学校适应吗，同学们都相处得来吗，问他晚上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孤单……
他态度恭谨而沉默，即使让锦家最资深古板的老家仆来挑，也是挑不出错处的。
锦然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内心中似乎传来一道轻微的声响，那是曾经慢慢展开，迎接过外面鸟语花香的一扇门，如今正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重新慢慢闭合起来。
有种难以抑制的不安与焦虑，不断在锦然的心中翻涌，即将超越他这个年纪所能承受的极限。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段今哲那里得到什么，只是感觉仿佛回到了Z城，那些曾经围绕在他们之间的魔法就像午夜十二点的南瓜马车般，彻底消失了。
他想要的是过去那个亲密无间的段今哲，而不是这个看似对他言听计从，其实却保有距离、冷若冰霜的人。
高中部里一个二代子弟的生日宴，段今哲在受邀之列，初中部的锦然当然不在。
段今哲严谨而礼貌的请示了锦然的许可，锦然从来没办法对他说不，而且他也的确没有理由不允许。
那个人有了自己的社交圈，自己的世界，回头想想，也许乡下里那些整日被缠着的日日夜夜里，那个人都在用着非人的毅力与忍耐在慢熬着吧。
这些若有似无，却又按捺不住的猜想们，简直让锦然寝食难安。一想到那个人对自己的疏离，那些曾经的亲近和照顾都是一场幻梦，他就觉得心口都微微泛着隐痛。
锦然的情绪糟糕到了极点，但是他从来不是一个会乱发脾气的人，更不会把自己心中的烦闷转而疯狂的攻击到别人身上。他就是觉得胸口很闷，闷得即使只是车子回家的短暂路途，都有种即将窒息的错觉。
“周哥，麻烦停一下车。”
周开闻声连忙找了个可以停车的路边把车子停了下来。
锦然站在路口，吸了口空气，才慢慢感到好受了一些。
而之前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很有耐心的周开，这一天却很反常的有些焦躁不安。他似乎很着急，一直在看手机和手表，另一面却又不好上前来敦促锦然。
锦然天生就比较敏感，之前是他把自己封闭起来，隔绝了对这个世界的期待。但如今他在三年美好岁月的治疗里，重新开眼看世界，只要留心，便会注意到一些别人不易察觉到的事情。
比如周开平日里都很注重仪表，脸上的胡子也会刮得很干净，司机制服里面的衬衫每天都会换，抽烟的时候会在锦然看不见的地方，烟盒也绝对不会乱放。
而今天周开的气色明显不太好，胡子都未刮干净。
锦然回忆了一下车内的场景，周开制服里的衬衫是昨天的，而烟盒被慌乱的塞在车前储物盒里，可能是因为焦急的缘故，还有一小半露在外面。
可见烟盒的主人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可能整晚都没能回家好好休息，因此连沐浴洗澡的时间也没有。
锦然走到车子旁，周开以为他要回家了，便连忙起身要去开驾驶位的车门。
锦然道：“周哥，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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