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2）

季北的心缓缓沉寂下来。

旁边的廉泽安静着，头没偏过，一直看着远方。

季北的眼泪刹不住，他已经不想哭了，也没什么情绪，但液体像积攒多日，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廉泽绕到了他身后，两只手盖上了他的眼睛。

廉泽的体温被风吹得很凉，手覆上来，季北的眼泪奇迹般地停住了。

他没再哭，廉泽放了一会，看他停了，把手伸出了护栏外，让季北的泪风干。

“飞走了就不会难过了。”

廉泽轻声说。

季北肿着眼睛吃了饭，美食饕餮，两个人用各种修辞形容好吃，只字不提季北的情绪崩溃。

世外桃源，哭了就埋了，谁找得到。

“下午看老虎。”廉泽的脸有点花，不知道蹭到哪里了。

季北才注意到，皱着眉帮廉泽揩。“你脸怎么脏成这样。”

廉泽塞了食物，脸颊还鼓了一块，呆呆愣愣地任由季北擦着。

季北擦完了，看他还不动，“你傻了？不嚼？”

廉泽咳了一声，低下头飞快地继续吃他的饭。

两个大男孩，真去看了老虎。虎林园被保护得很好，到处绿茵茵的，廉泽和季北隔着笼子看得不亦乐乎。

“多像你。”廉泽指着一头翻开肚皮的小虎。

“你别一天到晚娘化我。”季北气了，“我像那头。”

最大的一棵树旁边，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眼神凶恶，站立的姿势攻击性全开。

季北话说完了，心里却在想，妈的，真像廉泽。

廉泽不敢笑，嘴角忍成一个上扬的弧度，评价道：“你说得对，挺像的。”

季北心明如镜，自然知道廉泽在说屁话。两个人绕着虎林园转了很多圈，起了一圈名字。廉泽各种带季带北，季北气得要命，无奈廉泽这两个字无法起出任何有杀伤力的名，干脆放弃这场比赛，蹲在铁丝网外认真研究起哺乳动物。

老虎打了个哈欠，犬牙毕现。

季北有些怕狗，猫也觉得怵，看着老虎，却觉得可爱得要命，大言不惭地说：“我以后要养老虎。”

廉泽心是软的，话说得轻柔：“养老虎干嘛？”

“看着凶，里面都是好的。”季北还在看着那只老虎，已经追着另一只跑走了，“反而是猫那种，总觉得它们会趁我睡着抓我。”

廉泽点头，应道：“你说得对。”他今天说了无数次这四个字。

“你知不知道我有一个别名。”廉泽又问。

他们两个蹲在铁丝网旁边，季北的腿已经有点麻了，心不在焉地回：“廉大？”

“不是，”廉泽眼神里像灌满甜甜的酒酿，“老虎。”

季北皱着眉头打量他，分辨不清廉泽说的真话假话。

片刻之后，咧开嘴回答：“那就叫你虎子。”

两个人回了宾馆，季北把廉泽的备注换成了老虎的图标。他们一身的土和沙，还带了动物的味道，季北冲完澡，廉泽进去了。

季北点开朋友圈，看到廉泽新发了一条动态。兔子头像旁边是老虎，很不相称。

廉泽发了几张图，第一张是排在一起的温泉蛋，接着是全景的天池，奔跑的老虎，最后一张，是季北的一张侧脸。

季北穿着廉泽的外套，眼睛被头发遮住了，鼻尖微红，下半边脸藏在衣服的领子后面。

这是一张无法辨认身份的照片，拍得很好，后面是广袤的蓝色天空，白气笼罩，衬得画面中的人煞是好看。

廉泽附了一句英文，季北长按了那句话，点了翻译。

手机加载了几秒，滚出来新的一行字。

“一生一次。”

——“Oncea Lifet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