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因为要扩建的是主人家的住房，所以实际上早起的工人们并不能真的就在这样的时间点放开手脚做些会闹出动静来的大动作，苏伊萨被阿库图领到的时候，丹尼尔正指挥着一群看起来还算得上体面的壮劳力安静地翻土，铲草。

男人手里的锄头偶尔会硌到泥土里的石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丹尼尔的目光如同鹰隼，迅速精准地捕捉到这个不仔细的下等人，假如他因此而吵醒了沉睡的主人，那么这罪过将由他手里那根黑沉沉的破皮鞭来负责审判。

丹尼尔看见了结伴走来的两个年轻人，皮鞭甩出一个令人畏惧的弧度，漫不经心地说道：“真不错，一个晚上的时间，就交到好朋友了？”

阿库图畏缩地低下了头颅，不敢看他。

“瞧瞧，互帮互助，多么令人感动的友谊啊。”丹尼尔的语气嘲讽，阿库图不敢再继续待下去，含混不清地同苏伊萨道了别，两条麻杆似的腿轮得飞快，几下就没了人影。

别的男人们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不知道是在偷笑丹尼尔给他们难堪，还是根本不关心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麻木地做工。

“我该做什么？”苏伊萨始终保持着那个表情，好像外界的一切他都不关心，丹尼尔愤恨他这副模样，像团棉花，叫人使不上力。

他冷笑：“小姐说了，叫你来帮忙，你就看着办吧，免得分派什么活儿累着人了，叫小姐以为我对你有什么偏见欺负你。”

他这话故意说得很大声，但又不至于把屋子里的主人吵醒，他只是要说给所有在场的工人们听。

果然，整个空地上叮叮当当的声音都停顿了一瞬，紧接着就续上了，仿佛从未断过。丹尼尔心下满意，捏着他的皮鞭四处走动起来，还不忘活动活动腿脚，舒展筋骨，好不快活。

苏伊萨沉默地挽起袖子，不发一言地拾起一旁摆放着的工具，开始他的工作。

他今天没有穿外套，和其他人一样套着粗糙的深灰色衣衫。现在太阳还只是刚探了个头出来，平原上永不停歇的风捎来些许夜的余凉，男人们抬起挥下的手臂肌肉一鼓一松，带着奇特的韵律，挥发出劳动的热度，很快，衣衫就浸染出汗水的痕迹。

苏伊萨工作得认真，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高挂在空中，尽职尽责地散播毒辣的光照。

艾莎穿戴好衣物，推开窗，一眼就从外面的那堆人里瞧见了正埋首劳动的苏伊萨。

那个年轻人的气质太过独特，艾莎想起昨天她在阳光下遇见那个青年的模样，浑似一颗来自东方的琉璃珠子，粲然却不刺目，透着沉静温柔的光。

她静静地趴在窗口望了会儿，几乎忘了时间——直到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艾莎，你起床了吗？”

“起了！”艾莎慌张地站起身来，高声应道，“对不起爸爸，我有点睡过头了，我马上就好！”

门外安静了，紧接着就是皮鞋在木质楼梯上敲击的足音，艾莎不着边际的想着，爸爸连走路的声音听起来都格外冷淡，连拐杖打在地上的声音都比他有人气儿。

她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没有问题，端好微笑，踩着活泼的步伐小跑出门，精气神十足地喊道：“爸爸，早上好！”

唐·杜兰特坐在餐桌前，正在整理餐布，头也不抬地回道：“早上好，艾莎，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爸爸。”艾莎坐下来，餐桌上仍然是那几样餐点，她皱起鼻子，“丹尼尔就没有别的花样了吗？天天吃这些。”

“再待几天就回城了，你可以让艾格利特给你做你喜欢的。”杜兰特面不改色地开始用餐，好像连续吃了一个月一模一样的餐饭对他的胃口完全没有任何影响，或许对于他而言，偏好的食物是一种并不存在的概念。

艾莎耳边听着叮叮当当的响声，下意识抚摸了一下颈间的吊坠，语调轻快：“爸爸，我昨晚上梦见妈妈啦！”

唐·杜兰特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但很快，他垂下眼睫，语气平板地应和道：“哦，是吗。”

“我梦见妈妈在我的床边，给我唱歌——她还摸了我的头，冲我笑呢。”艾莎满脸幸福，“爸爸，妈妈她可真温柔啊。”

杜兰特摘下餐巾，又擦了擦嘴，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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