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2)
来自阿瓦查潘的维恩托·雷斯卡塔自称是个粮油商人,他说他在宴会上偶然认识的艾莎·杜兰特小姐,听她描述了乡下庄园的繁盛,想要见一见庄园的主人,假如合适,想要从他们手里收购一些粮食或是耐久的果实,运去阿瓦查潘售卖。
丹尼尔并没有被他说动:“阿瓦查潘?为什么不在就近的地方买呢?”
“可不是吗,谁叫我们、还有旁边的圣安娜行省最近收成不怎么好呢,不少人都闻风跑了。”维恩托笑容可掬,“您知道的,没了工人,好多食物就只能烂在地里了,听说治安也变差了,严重的,有些地里不仅烂了果子,还烂了点儿别的什么……巡逻队最近绞死了不少深色皮肤的人,我的队伍也不敢继续走那边了,只好去远一点的地方碰碰运气。”
这话听着挑不出一点错,阿瓦查潘和圣安娜离发生叛乱的梅塔潘是挨着的,那里的人听闻消息,去投奔那个不知真假的萨尔瓦多也不奇怪。但丹尼尔向来是凭着感觉用人的,虽然这位是客人而不是工人,他没有权力做主驱逐或是挽留,但他本能地不喜这个陌生人,于是他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了决定:“远道而来的客人,很高兴您对于杜兰特庄园的信任与欣赏,不过现在老爷不在家,小姐生着病,暂时不能待客。请问您住在哪里?我立即去给老爷传信,有了消息,就去通知您。”
青年没有更多的要求了,他礼貌地捏着帽子弓腰:“那真是太好了!顺便代我向尊敬的艾莎小姐祝好,愿她早日康复。”
“谢谢,您可真是个善良的人。”丹尼尔真诚地敷衍了两句,目送他离去。
现在他可有上好的理由去给杜兰特老爷写信了。
“你识字么?”唐·杜兰特喝了一口茶水,这板查是德利特先生送他的,正宗的东方货。
苏伊萨把手上的纸递到他面前,规矩道:“老爷,我不认字。”
杜兰特接过来,苏伊萨就把他的杯子又续上水,这时候杜兰特又开口了:“那你想学写字吗?我看你说得很不错。”
水收住了,苏伊萨放下水壶,说道:“如果摘花取叶需要的话,我会去学的。”
“需要?”杜兰特觉得好笑,“那你恐怕一辈子都认不了字了。”
“也不会有人教的,老爷。”苏伊萨接话,“我们只需要认识树种和日头就行了。”
这么几天,苏伊萨也发现了,唐·杜兰特的刻板只体现在一些奇妙的地方,比如他的穿衣饮食,还有他的行程表。他的肃穆似乎是刻在了骨子里,却又神奇的,从不会像其他老爷那样,“规矩”地对待深色皮肤的人。
所以苏伊萨现在会平和地和他说上一两句对话了,诚实、又偶尔略有隐瞒。
“但我只是问你想不想。”杜兰特说完就不再继续了,他看着手上的纸,可目光又落到了更远一点的地方。
苏伊萨没有打扰他,悄悄退开了。
医生看了杜兰特的扭伤,劝他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静养一段时间,短时间内别再想去爬山了。“已经不是个年轻小伙子”的唐·杜兰特心平气和地在家里坐着,没有一丁点不适,从前几乎天天往山里去的那个男人大约不是他,而是别的什么人。
他没有不服老的意思,一点也没有。相反,他在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的时候就已经有往圣徒的方向发展的痕迹了,尽管他从不去弥撒,只偶尔去教堂坐坐——这在白人里还是比较罕见的,基本上人人有时间有条件都会准时去参加,顺便互相祝福,有时候领受点圣礼回家,但他哪怕是在城里也不会去,更不会和人结伴,这一点古怪的孤僻让人相信他不会有一天突然决定要去朝圣。
如果不是他有个女儿,或许人们会怀疑他有什么问题——不是需要医生的问题,就是需要宗教裁判所的问题。
不过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没人在意这个,至少在这片土地是的,毕竟和深色皮肤的女人生下个颜色不怎么深的孩子也不会是稀奇事儿。
言归正传——那封信,丹尼尔说的事情让杜兰特皱起了眉。
“苏伊萨。”杜兰特让年轻人放下手里的抹布,“扶我起来。”
“要上楼吗?现在?”苏伊萨大步跨过来,蹲到他脚边。
“不,我要去桌子那里回信。”
苏伊萨把手杖放到他手中,有力的肩胛撑到他掌下,杜兰特靠着他站起来,再顺着他的力道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要写字,需要先坐下,对于脚腕不能用力的伤患来说,坐下站起这种最普通不过的动作其实是一种十分吃力的行为,苏伊萨拉开凳子,有点想说他来写信,又不能说——他已经告诉老爷,自己不认字了。
杜兰特发现了他的迟疑,问道:“怎么了?”
苏伊萨从来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他斟酌了不过一小会儿,就道:“我来写吧,您教我怎么写字……我会用笔,只是不认字。”
“好啊,”杜兰特没有拒绝,苏伊萨的西班牙语说得很好,虽然有南方口音,不像是其他工人那样带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浓重口音和难以理解的语法错误,会说的话教起来就太简单了,更何况看苏伊萨的姿势,他会用笔。“从a开始吧,我带你认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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