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2）

61.

张嘉禾把我们带到操场。---这会儿跑操刚刚结束，无声人群同我们擦肩而过，在操场上方回荡的只有尖锐的哨声，和老师们的咒骂。他们不耐烦的样子，令我觉得他们在赶一群猪猡进圈。

张嘉禾把林或喜往跑道那一推，说：“做吧，三百个深蹲。”

“等等……”我终于从晕眩中醒过来了，“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张嘉禾侧过脸看我，“你该庆幸今天教导主任心情好，没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之类的屁话，不然你也得做。”

“不是，”我有点急了，“没必要吧。已经没人看着我们了啊？”我的意思是他不用非得罚林或喜，他没说话，视线往我们头顶一偏。我也顺着看过去，在那里，一个沉默不语的摄像头闪着红光。

而我们说话的这阵功夫，林或喜已经做起深蹲。我张了张嘴想喊他，但最终哑掉，失去声音。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已经看不懂了。如果偷拍我那么多张照片的他是真，那现在这个他又算什么。

直到张嘉禾领我进了宿舍，我还在想这个问题。哪怕林或喜给我一个眼神也好，我也不至于这么困惑。然而当下他还在操场做深蹲，周围只有我和张嘉禾两个人。

“能给我一个解释吗？”我舔舔干裂的嘴唇说，“别跟我来你老大那套，虚与委蛇的话我一点也不想听。林或喜为什么是这样，你又为什么是这样，你们之后想干什么？”

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他，停下了脚步，转过来靠在门边：“你数数你刚刚问了几个问题，是我一个解释能说清楚的吗？”

“那我就问一个，他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叹口气：“你跟你弟弟比，真是差远了。”

“我知道！”我烦躁极了，“不用你说废话。这不是重点。”

“我只能说，如果我站在他的角度，那我今天也会揍你。我甚至觉得他下手不够狠。”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忘记告诉你了，在这里我们三个人是彻底的陌生人，希望你能遵守规则，不要坏事。学学你弟弟怎么做的。在那个人露出马脚之前，绝对不能松懈。在这期间，我会一一排查可疑之处，你只要当好诱饵就够了。”

他转身离去后，我看见走廊外一整个夕阳在树海里升起，把如血的光泼进来了。我在这光里呆坐着，宛如过去了几个世纪。鼻子还在隐隐作痛，其他受伤的地方也是。不过没关系，这也不是第一次被林或喜揍成这样了——我借用了点张辽远的阿Q精神，这才勉强打起精神。

然而很快我发现我想错了，在这里，“精神”是最不需要的东西。我要做的，也必须做的只有服从。当我们吃饭时、走路时、做任何事时，四周总是有手持电棍的人员巡视，稍有不对就会受到体罚。老师们的手里也时常会拿着一根钢筋，这就是张嘉禾最初和我说过的“龙鞭”。

它着实是再好不过的体罚工具了。拿着并不很重，只需稍稍施力就能抽得人连连求饶。伤口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就鲜血四溅，只会出现一大片一大片的淤青。但如果再继续下去，皮肉会在无声中绽开，鲜红的肉从中露出，就像火炉上被烤得熟透的热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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