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1/2）

依离皎刚吃了几口，容雪就捧了一个玄青色的小瓷瓶走进来，低头朝她行了个礼：“依姑娘你先吃着，我去给你安排浴汤。”

依离皎放下筷子朝她招了招手：“不急，你先过来。”见容雪愣在原地，依离皎又笑得更和蔼些，“你别怕，我是看你可爱，打心里喜欢，想跟你聊聊。”

依离皎觉得，容雪的脸好像又白了些，但她还是咬着唇乖乖走过来坐下：“依姑娘，有什么想问的？”

真是个机灵丫头，这就看出是要问她问题了，那就明人不说暗话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依离皎调整了坐姿，面对着她道：“死……言初昀道长宫里的膳食沐浴，平常也都是你安排吗？”

容雪听她这么一问，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一张脸惨白里透着桃红：“不是的，依姑娘你误会了，宗主一向不与女弟子亲近，宫里也没有婢女，连剑侍都没有，听说相关事宜都是凌筠师叔和致言师叔在打理，我们都不清楚的。今日也是我第一次来长生殿。”

依离皎瞧着她这一惊一乍的模样有些好笑，伸出手想拉她坐下，想到她先前的反应最终又止在半空，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下：“如此，那你们，应当和致言凌筠熟络些吧。”

容雪想了想，犹疑着摇了摇头。

“也不熟吗？那你们平时，上下，都不沟通吗？”难怪上上下下都如此没有人情味。

容雪又是一摇头：“那倒不是，致言师叔还是时常来看我们的，宗主的一些教诲和任务也都是他传达的。至于凌筠师叔……”提及此，容雪皱了皱眉，略有些为难地说，“凌筠师叔很少和我们这些女弟子打交道，我也只和他说过两次话。”

依离皎托着下巴凝视着身前略低头绞着衣摆，脸上微微泛红的容雪，这模样，看来凌筠着实不济得连他们同门弟子都羞于提及了。

沉默了半晌，容雪才抬起头：“依姑娘，我还是先去给你把浴汤备着吧，等你吃好了，就能沐浴了。”

依离皎眼下一门心思都扑在谋算出逃的计划上，只随便挥了挥手：“去吧去吧。”看来这偌大一个长生殿日常来往的也只有言初昀和他手下两个小跟班而已，致言和凌筠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这里，至于言初昀，一宗之主，虽不说日理万机，但也不会日日闲在宫里，言初昀离宫之日就是她依离皎自由之时。

如此想来，依离皎顿觉天也宽地也阔，门口的那棵歪脖子紫薇树也格外好看，匆匆扒了两口饭，便往内室去。容雪刚往浴汤里撒了花瓣，退在一旁，朝她屈膝行了个礼：“依姑娘，你慢慢泡，我先走了，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只管敲柜子上那个小钟即可。”

依离皎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略有些惋惜，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太胆小呆板了些，不如槐江山上那些小妖们活泼灵动。说来，她离开这么久没个信，不知凝烟是否会担心。不过她眼下有了夫君又多了个小肉丸子，必然分不开神，应该暂时不会寻自己，倒也好。

氤氲热气伴着清新花香熏得依离皎神识迷蒙，昏昏欲睡。遂合了眼靠在木杅上，不多时便没了意识。

三月草长莺飞，桥岸风拂杨柳，垂髫小儿各自携了纸鸢，迎着漫天柳絮四处奔走，便有不留神的撞了迎面而来的白纱裙女子，然后又匆匆跑开了去。

身后稚童高语传进白裙女子耳中：“你惨了，你刚刚撞的可是个刚过门的寡妇，要倒大霉的。”

她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鬓间簪着的小白花，凄冷一笑。

依离皎站在不远处的杨柳树下，看着那一抹单薄的白色，心中略有些不忍，不忍之余还带了些她道不清的复杂感受，一时压得她有些难受，本想制止那几个不懂事孩子说这些无礼言辞，却发现，她于此情此境中的来往行人而言恍若一道虚影，只是个看客罢了。

河岸轻风拂过，依离皎不自觉地抖了抖，岸边的白裙女子拂开耳侧的碎发顺势回过头，依离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看见的却只有空中浮着的一道灵光。

水已经凉了，刚刚她身上那阵寒意约莫也是由此而来，灵光渐渐化开成两个字：速来。依离皎抹了把脸，从木杅里爬了出来，抖开容雪给她备下的衣裙，是她不太喜欢的藕荷色，她想来觉得这颜色粉不粉灰不灰的，没有生气，不过眼下能有干净衣服穿就不错了，也不好挑剔。

一番梳洗后，依离皎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也舒畅了不少，一路哼着小调循着来时路往长生殿去。

依离皎到的时候，大门虚掩着，言初昀依旧抬了手支在扶臂上休息，案几上摊了一张素白布帛，听到依离皎推门而入的声音，言初昀缓缓睁开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来了。”

依离皎点点头，恭敬地站在下面：“不知言初昀道长有何吩咐？”

“你今日出去的时候，碰到凌筠了？”言初昀的目光停在她墨色眸子上，望了一眼方才抬开。

依离皎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于是又点点头。

言初昀撤了手，坐正身子，一只手正要去提笔，又停在空中：“来，帮我磨墨。”

“啊，磨墨？我吗？”依离皎愣了愣，指着自己的面门，见言初昀点了点头，方才有些为难地道，“我不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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