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2/2）

遂收起扇子拱了拱手：“的确是在下唐突了，兄台可是想要看戏？”

青衫少年又一番蠢蠢欲动，只是身旁人一个眼神扫过去，他便老实了许多，安静听着自家公子说话：“正是，不巧碰上公子已将这戏楼包了，扰了公子雅兴，多有得罪。”

依离皎那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用扇面敲了敲下巴：“在下瞧着兄台颇有眼缘，看戏也正是要找个同道才有趣，不如这样，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与在下一同看一看。”

那人略一颔首，简单拘了个礼：“多谢。”

正欲带着青衫少年一同往里走，依离皎转了转扇子：“不过，在下看戏的时候有些刁，只同有缘人一道，他便在外候着罢。”

她不在意并不代表就能视若无睹，这样的顽劣孩子还是要管一管偶尔给点惩戒的好。

青衫少年愣了一愣，遂恶狠狠盯一回依离皎，又回过眼来恳切地望自家公子，来回在这凶与柔之间切换，说实在的依离皎有些担心他脸抽。

好在在依离皎的担忧应现之前，白衣男子便点了点头：“也好，凌筠，你在此好好候着。”

青衫少年本还有些不服，却不知道那公子给他递了个什么眼神，便即刻好了，而且配了一脸“保证完成任务”的郑重。

如此倒显得依离皎有些小气，遂摸了摸鼻子与那公子互请了进去，班主倒是眼尖手快，见他们落了座便又递上册子：“二位公子想看哪一出？”

依离皎看着对面的人，对面的人亦看着她，两人不约而同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最后还是班主贴心：“要不，都演一遍？”

依离皎敲了一下扇子：“甚好。”

待班主合上册子退下后，依离皎悄悄瞥了眼对面的人，见他神色依旧才稍稍松了口气，其实她并不大懂戏，真正爱看戏的是凝烟，每每凝烟在看戏时，她便坐在一旁扫荡瓜果点心昏昏欲睡。

台上咿咿呀呀一出戏落幕，杯中茶水已有些凉了，依离皎被那闺阁情绪引得有些伤感，一朝如愿做新妇，尚未过些甜蜜日子，丈夫便被征去上了沙场，望穿秋水却只望来一纸遗书，何其伤情。

左侧方递来一碟白白胖胖的瓜子仁并几个橙黄橙黄的橘肉圆滚滚地躺着，托盘下的手指节分明，看着倒不像文弱书生，依离皎抬手指了指自己：“给我的吗？”

对面的人微微颔首，只盯着戏台上一举一动，冷淡中的贴心往往最动人，依离皎有些受宠若惊地捧了小瓷碟，一瓣桔子递到嘴边又移开些：“你不吃？”

他只摇了摇头，端起茶盏凑到嘴边，略皱了皱眉又放下，又认真看戏去了。

依离皎怕扰了他兴致，默默咽了桔子，转着身子去寻三子的身影，没等她转悠清楚，三子便迎了上来，殷切地问她有何吩咐。

依离皎压了压嗓子：“这茶水有些凉了，换一换罢。”

三子动作很快，未几就捧了热茶上来，对面人朝依离皎略一垂首道了声谢，又认真看戏去了。

依离皎有些无味，捧着瓜子嚼了嚼，吃饱喝足就有些犯困，虽然觉得就这么睡了有些丢面子，但她向来不是个爱勉强的人，瞌睡来自有它的道理，有道理的事就不该反其道而行之，于是没斗争几下，面子就在瞌睡前败下阵来，败得一塌糊涂。

将睡将醒之间恍若闻得一声叹息，依离皎在心里嘀咕了两句，不过是累得了睡个觉，这位仁兄嫌弃得这样。

仅有的一丝清明刚好支撑着她腹诽完，即刻便睡得不省人事。

约莫是姿势选得不大好，依离皎一场觉睡得自己脖子也痛来腰也酸，极其不痛快，待一身关节都通畅了后再抬头来看，对面早已空荡荡，只闻得周身一丝蒙蒙药香，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竟罩了那人的外袍。

捧了外袍出门时，脑海里骤然现出三子那颇有深意的笑容：“那位公子看了两三场戏便走了，怕扰了您休息，还特地嘱咐了一番才离开，依公子您今日没看的戏，改天定为您补上。”

依离皎回到山上的时候，天上当值的仙官已经换了一轮，墨布将天空罩了个干净，不见星不见月的。

山间一片死寂死寂的，依离皎心里没由来一阵慌乱，抓着袍子就往殿内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