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书(1/2)
皇帝决绝地将阿夏推开,怕伤到她又暗中接着她,直到她四平八稳地站着了,才抽回托住阿夏的力量。
他决然转身,双臂张开,腾空而起。承载十万恶鬼力量的身体就如人才吃饱的胃,胀得鼓鼓的。
阿夏摇头轻喃:“不要,不要……”
魑黎虚化出人形,以羸弱的魂体阻挡皇帝的动作,还未近身却被皇帝周遭的鬼气弹开,他虚弱地倒在地上:“我尽力了。”
阿夏不明白魑黎为什么突然会帮着自己,她感激一笑:“多谢。”
“陛下,你再看我一眼,就一眼。”彩绸缓缓地飞舞,阿夏面无表情地斩断彩绸。她右手握着由彩绸变化而成的匕首,左手伸进自己胸腔,痛苦地呻|吟两声后,皱着眉将心拿出来托在手上。
鲜红的心顽强地跳动着。这就是做鬼的好处了,心都离体了还能活着,人就不行了,心脏只要受到一点点伤害就离死不远了。
阿夏抬起头,目光中所有眷恋最终都变为坚韧:“陛下,你看臣妾一眼好不好。”
阿夏右手拿着匕首抵在自己心上,心是魂魄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就和人一样,心是维系人体运动的重要器官。没了心的人会死,心被刺伤的鬼那就是魂飞魄散,一般没有谁敢这么做,魂飞魄散就意味着消失,意味着再也不存在。
如果没有夏夏那他做这件事根本就毫无意义,皇帝忽然大笑:“你知道的,我不会眼睁睁看你伤了自己。痛在你身,比痛在我身更让我难以忍受。”
“咦?”十八层地狱外的扶风惊讶,没想到那个小姑娘对自己还挺狠。
季非白开了通天镜,二十层中发生的事被他们尽收眼底。黑无常看到阿夏挖出自己心,啧啧感叹:“鬼姬对自己也太狠了。”
“是挺狠的。”白无常僵硬地点头。
扶风眯着眼睛继续看通天镜,皇帝虽还飘在空中,但刚才好不容易汇聚起来的气势却是消散了,如果不能一击即中,以绝对力量冲破封印,那么再想冲破封印久难了。
原本被纳入体内的恶鬼力量也被皇帝驱赶,一时间二十层内黑气弥漫,他们本就不是心甘情愿进入皇帝的身体,只是被那个鬼差逼迫不得不听命于他而已。此时得了自由,他们又争先恐后的往外走,阴阳怪气地笑声穿过无尽深渊,刺得黑白无常捂住耳朵眉头紧皱。
“唔,都出来了。”季非白托腮,“封印还破吗?”
扶风微笑:“你是神,你猜猜封印会不会破?”
季非白摇头:“猜不到,不猜。”
“你不是神吗?怎么会猜不到呢。”
“神又不是万能的。”季非白难得的认输。皇帝能摆脱神所指引他的命运,魑黎能摆脱神的控制,不是足矣说明神其实并不像世人所理解的那样无所不能。
尽管神创造了人,赋予了他们肉体和灵魂,但他们却不知道,人是会进化的。他们进化出爱,进化出智慧,进化出一种又一种坚韧的精神,善是他们,恶也他们,看似命运在安排他们的一切,其实是他们在主宰自己的命运。
因为人,真的是随自己心而活。
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他们的一生跌宕起伏,波澜壮阔,又或是平淡无奇,柴米油盐,但从生至死,他们心中有希望,有对未来美好的向往,能创造他们认为的神迹。
还有一种生而为人的尊严,这便是人的脊梁骨,从他们创造出第一批人类起,就在他们的轻视下生出了脊梁骨,这是人不会弯腰臣服的起因,也埋在血脉中传承下来,在需要的时候爆发。
皇帝落在地上,身体里的所有力量被抽去,颇有病去如抽丝之感。他双膝跪地,眼前一片浑浊。
阿夏将心小心地放回身体里,才跑到皇帝面前就跌坐在地上,她环住皇帝的脖子面露欣喜,娇声唤道:“陛下。”头埋在他脖子处蹭了又蹭,像一只小猫。
皇帝淡笑,他虽然眼神浑浊,心如明镜。他知道阿夏此时定在哭鼻子,因而将阿夏圈外怀里:“我想要江山也只是想送给夏夏而已,夏夏不要,那江山于我又有何要紧的,不要也罢。”
“只是我没有保护夏夏的能力,还让夏夏为我差点就魂飞魄散。”皇帝幽幽叹息。
阿夏轻轻摇头:“生前陛下护着我,死后我来护着陛下,好不好?”头离开皇帝的脖子,她面露笑颜,眼神盯着皇帝丰神俊逸的脸,等待他的回答。
良久皇帝才慢慢点头,笑着说:“好。”
夏夏开心,他就开心,夏夏不开心,他就不开心。只因那一眼,就再也逃不开,躲不掉,从此喜怒哀乐是她,天上人间更是她。天边云卷云舒,海里浪花去又来,山中枯树逢春,宫殿里的红烛燃到天明,皆是她。
十万恶鬼却是不太容易就能放过他们两人,特别是皇帝。心怀怨恨的恶鬼团团围住他们龇牙咧嘴,动不得鬼差不代表连这个什么都不是的都动不了。感觉到他们的敌意,阿夏将皇帝护在身后,正欲唤出彩绸燃烧自己最后的精元。
皇帝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用力一扑把阿夏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将阿夏护着,恶鬼咬住他的肩膀,他闷哼一声。
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打湿了头发:“我会护着夏夏的。”
阿夏哽咽:“刚才明明说好从此以后由我来护着陛下的,陛下说话不算数。”
“就这一次我不能答应夏夏的要求,他们牙齿锋利,被咬住可痛了。真的,太痛了,我替夏夏承受就好。”皇帝双臂围成一圈围墙,死死地护住阿夏的头。
十八层地狱,黑无常点评:“真男人。”
白无常称赞:“绝世难得的真男人。”小眼神顺带瞟了季非白一眼。
季非白眉梢微挑:“孤知道。”
“这并不是夸您的。”黑白无常弱弱地说。
扶风缓缓松开南琉璃,他拍掌笑道:“好一出苦情戏,精彩绝伦呀。”
季非白眼疾手快的拉过南琉璃把她护在自己身后,又转过身仔细检查她被扶风掐了这么久的喉咙。扶风下手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他轻轻抚过那一圈青紫,喉咙嘶哑:“痛吗?”
南琉璃乖巧地摇头。
“是我没好好护住你,怪我。”若不是南琉璃此时还算冷静,她都不会发现季非白眼眶微红。她大胆地把头靠在季非白的胸前,“砰砰砰”的心跳声像打鼓一样快。
季非白这边还在同失而复得的南琉璃温存,那边扶风就闪身往二十层地狱去,一边怒骂:“废物东西!”
明明只要再迈出一步,他就可以吞噬本体,他就可以成为真正的神,就因为那个小姑娘生出了变故,竟叫他精心部署毁于片刻之间。
才一踏入二十层地狱的封印口,那些还在围攻皇帝的恶鬼齐齐一愣,突如其来的危险感觉从脚底直冲他们的天灵盖,直觉通常是很准确的。他们着急忙慌的往二十层外赶,生怕落入那人之手。
季非白轻抚扳指:“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一个激灵。
“干活了。”季非白嘴角上扬。
“是。”差事再苦还是要做,两人任劳任怨的守在十八层等待那些从二十层出来的恶鬼。
“你毁我计划,该死!”扶风掀开一手吸着皇帝的天灵盖,一手吸着阿夏的天灵盖,他模样不似同季非白讲话时那样温柔,相反的是一种寒意,让人没缘由的敬畏感。
季非白跟随扶风落到二十层中:“过分了啊。”他用诛神斩断控制着皇帝和阿夏的那根细线,南琉璃眼疾手快地用尾巴把两人拖到身旁,并用毛茸茸的尾巴垫在他们身下。
“你敢拦我!”扶风很不可思议,他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季非白,不论是本体还是他这一念,他从来没有想过手足残杀。
季非白手执诛神站的笔直:“你进去,这事我便当什么都没发生。地府因你起祸,乱了大秩序,五界新生灵皆因你延迟出生,更有甚者胎死腹中。你若是乖乖回去我便不再追究,否则别怪我不念当年情意。”
扶风狂笑:“那又与我何干,凭什么我要为那些蝼蚁付出代价。”
“偏执还是失心疯?说你中二病都是谬赞了,”季非白皱起眉头,“我的哥哥不会是你这样。”
确实,神格一念算不上他的哥哥,他真正的哥哥还在那封印中待着,虽然一天想法不切实际了点但到底还算有良知,没有完全违背神性。面前附在扶风身上的一念不仅连神性没有,甚至是连一丝慈悲心都没有。
季非白祭出诛神剑气:“你回去还是不回去?”
扶风不为所动,他腾空而起挥手召唤被他安置在十八层地狱里吸收地狱力量的阵法。季非白气笑了:“你真能干,神不知鬼不觉中竟然在各层设下了上古神阵取灵。”
所以一开始他其实就准备了两个计划,皇帝为一他为二。
倘若能利用皇帝更好,毕竟吸收地狱的力量对季非白是一种伤害,不过现下他却是无法再顾及到季非白了。
扶风束起的头发一瞬间散开,他双目又濒临血色,被聚集起来的力量汇聚在他的指尖,谁又能想到就那一团柔光便是地狱的力量。地狱的力量并不是想象中的肮脏黑暗,相反它很光明,甚至比太阳光还要圣洁。
污秽到了极致就是干净,干净到了极致就是污秽。
季非白口吐鲜血,捂住胸口单膝跪地,凭借诛神才勉强撑住:“很好,你很好!”
神阵取灵,取得竟然是他身上的灵,贪念就是贪念,压根就没有一点怜惜。扶风贪婪的汲取源自季非白身上的力量,他偏着头笑:“对不住了,弟弟。”
南琉璃愤恨上前想要打断扶风的动作,九条尾巴齐动将扶风包裹着。南琉璃来到扶风面前,尖尖的指甲对准扶风的心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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