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书（1/2）
阿夏身畔彩绸飞舞，大概是白纸画人使用太频繁的缘故，她的精元流失的很快，以至于她被恶鬼围困出不来，但恶鬼也不能伤到她半分。
南城结界破，她受反噬好不到哪里去，恶鬼寻了空档准备出击，她也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没想到在她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后，恶鬼忽然撤退，全部往十八层地狱层赶去。她混在恶鬼里也往十八层地狱行去，她有预感，跟着恶鬼走便能找到陛下。
几乎所有的恶鬼都集中在第十八层中，阿夏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她放开五识在鬼潮中搜寻陛下的身影，终于在恶鬼最密集的一处寻到了她日思夜想的陛下。
“陛下……”阿夏大惊失色，她张着嘴巴喃喃道。陛下怎么就变成那样了呢！
彩绸忽地变大，把所有挡住她路的恶鬼拦在彩绸后，硬生生为她开辟出一条直通陛下身旁的小路。不过因为她消耗自己精元，她的魂体淡上两分，隐隐有她再消耗精元便会彻底消失的架势。
魑黎猛地睁开眼，对来人笑道:“夏姬夏贵妃。”
阿夏抬手抓住一节彩绸甩了两下，柔软的彩绸顿时变成一柄利剑，她飞身上前刺向魑黎。魑黎侧身堪堪避过，旋即腿上使力站起来，手上握着他生前所用银枪。
“夏夏……夏夏……”皇帝听到魑黎的声音，他慢慢地睁开眼，就看见阿夏同魑黎纠缠在一起，他的魂体已经接近饱和，就要被撑爆了，很难受。
“不要，不要伤害夏夏。”恶鬼听受召唤，还在往皇帝魂体里钻，皇帝难受的紧，他大叫，“不要！”
原本该往他魂体里去的恶鬼硬生生转了个方向朝魑黎攻去，魑黎全神贯注地防备阿夏，压根没有预料到皇帝还有能力偷袭自己。当他感受到背后劲风时，什么都已经晚了。
一只恶鬼的力量不足为惧，两只同样不足为惧，但成千上百的恶鬼穿透他的魂体，这就不是魑黎可以抵挡的了。就像南城里的蜉蝣一样，他的魂体被打散，只剩下三魂七魄飘散在空中。
银枪乍然没了主人，“哐当”一声就落在地上。
阿夏扑上前环住皇帝的脖子，抽泣道:“陛下您这是做什么啊，为什么不同我好生的在南城里待着，谁也不会打扰到我们，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和从前一样不好吗？”
皇帝僵硬地低下头，强扯出一抹微笑:“夏夏……夏夏你等我，等我做完这件事我又是人间的皇帝，你再做我的夏贵妃，我会继续把你……把你护在身后。”
阿夏双手捧着皇帝的脸，哭着摇头:“我错了陛下，陛下我真的错了。”
她扬起头紧张地说:“什么王朝旧梦我都不要了，我不要了陛下。真的，只要和陛下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陛下，停下来，停下来我们也许还有回头路可以走。”
“我知道你用白纸画人伤了根本，我也知道你将南城布置的和当年的王都一样，我也明白你重修九层探星楼的意思。夏夏，你听我说，只要是你所愿的，我都会竭尽所能来满足你。真的，你相信我，等下我破了二十层的封印后，那人出来了，我的使命的就完成了。到时候，我是人间的皇帝，夏夏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寻来。”皇帝想抬手擦去阿夏脸上的泪水，但由于行动迟缓，什么都做不到。
阿夏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陛下我真的什么都不要了，是我错了。我以为我重现王朝旧梦陛下会高兴，没想到反倒是我害了陛下。”
皇帝微微弯腰，轻声哄道:“夏夏你别哭啊，这是我一早就答应人家的事情，与夏夏无关。是我做得不好，惹得夏夏伤心了。”
阿夏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您在说什么？”
皇帝拉着阿夏的胳膊将她从冰冷泥泞的地上拉起来，他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没事的，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我才能提早从地狱里出来罢了。所以，我们不吃亏。”
“有夏夏在身旁，我竟是感受不到痛苦了呢。”皇帝亲昵的亲吻阿夏的脸，额头，眉眼，还有那本该娇艳欲滴此刻却是白的吓人的嘴唇。果然夏夏不管什么样，始终是他心头最柔软的存在。
阿夏微微啜泣:“提早出狱？陛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把阿夏拥在怀里，下巴抵在阿夏灰发上，还是熟悉的幽香，他满足的闭上眼睛，任凭恶鬼钻入他的身体。
“难道夏夏忘了当初我被判一万一千年，这才不过两千年我就出来，夏夏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阿夏到底是当了千年鬼王的人，不过刹那她就想到是有人遮盖了因果，而要遮盖整个十八层的因果，非神力所不能及。
“他找到我，说我身具龙气，是难得的灵介。若是我用魂体吸收十八层地狱中恶鬼的力量，在一击二十层地狱的封印，绝对能将封印大开。他许了我承诺，我便答应了他。”皇帝娓娓道来。
隐隐约约的阿夏觉得此事并不会这么简单，她踮起脚嘴巴靠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陛下，我们放弃吧。我什么都不要，真的，我不想当什么夏贵妃，只要陛下陪着我我就心满意……”
话还未说完，皇帝身上爆发的鬼气就将她击飞，泥泞而又充满小石头的地上硌得阿夏身上青紫一片。
皇帝急切地伸出手:“夏夏……”想要上前扶起阿夏，却被鬼气所困进退不能。
阿夏虚弱地说:“陛下……”最终还是没有撑住晕了过去，彩绸一时没了力量来源软趴趴地落在地上，被拦住的恶鬼蜂拥上前，有恶鬼围在阿夏周遭蠢蠢欲动。
皇帝沉下脸:“大胆。”他抬起手吸住阿夏身旁的恶鬼，面色铁青。恶鬼哀嚎了两声便没入他的魂体里，成为力量的一部分。
“夏夏，再有一刻，我就完成了与那人的约定。等你醒来，我还是坐拥万里江山的天子，你也依旧是那个被我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夏贵妃。”
恶鬼终于开始有了减少的趋势，魑黎依旧本着为皇帝护法的职责围着他飞，凭借三魂七魄的驱使，银枪腾空而起护卫着皇帝濒临爆裂的魂体。
皇帝虽然还是弱不禁风的瘦弱模样，但绕着他的魑黎却能感受到他体内雄浑的力量，一声龙吟从皇帝嘴里发出。皇帝身后猛然浮现出一条大龙，龙张大嘴巴将恶鬼吞噬地一干二净。
魑黎忽然间就明白为什么这事非皇帝不可了。他忽然有些嫉妒，前世他是大将军，但到底不是皇帝，原来就为这所谓的龙气，皇帝死了依然有天道庇护，依然能被主人选中作为关键的一环。
而他只能为他护法，如那夜一般，他跨坐在马上，手持银枪，依旧只能抬头仰望站在探星楼之上的昏君。
生前享受过天下供奉，身畔有美人相伴，哪怕大势已去，依旧有愚忠者为他殉葬，依旧有人为他出生入死，那个艳惊天下的夏姬也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葬身火海。
而他明明才宣布新皇的旨意，只要夏姬愿意，依旧会是王朝的贵妃，荣宠一世。
魑黎幽幽地说:“你虽是个昏君，有时候我却是挺羡慕你的，甚至想成为你。”
“有人来了。”皇帝睁开眼睛。
被撕裂的虚空中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季非白紧紧地抓着南琉璃的手腕，生怕她又跑了。反正只要跟着他，不论多么危险他总是能护着她的，因而季非白心里并没有将人带入险境的愧疚，反而暗自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
黑白无常召唤出引魂幡，被见到的景象吓到，很快又恢复镇定，唯有扶风捂着心口如一个病人。
季非白瞥了眼皇帝:“阿夏的男人？”
他为躺在地上的阿夏灌入精元，有了他的治疗，阿夏幽幽醒转过来。
“请阎君宽恕陛下的罪孽。”阿夏端端正正地跪在季非白面前。
皇帝心疼说:“夏夏莫跪。”
他从前都不肯让夏夏跪他，哪怕是跪在软垫上他都很不情愿，更莫论现在阿夏跪在小石头堆里。
季非白淡淡扫了一眼皇帝，左手抬起向黑白无常发号施令，得了命令的两人抽出打魂鞭，双管齐下打散继续往皇帝身体里钻的恶鬼。
“南城破了，你准备怎么做来赎罪？”季非白淡淡道。
阿夏牙一咬闭上眼:“我会……以我的命来赎罪，还请阎君放过……放过陛下。”她知道自己这是强人所难，但为了陛下她还是说出口。
季非白轻笑一声:“你的命不值钱。”他指尖鬼气缭绕，仿若一根丝线射向皇帝的眉心，不想被皇帝反弹回来。
他挑眉，勾起嘴角:“有趣。”嘴上说着有趣，眼睛却是沉下来，黑黝黝的眸子里是深不可测的冷情。
“扶风。”季非白眼神向后瞟。
被点到名的扶风一愣，慢了半拍:“属下在。”
“保护好南琉璃，她要是出事了……”季非白松开南琉璃的手腕，飞身上前，话虽没说完，扶风却是了解季非白的意思。他只好将南琉璃护着，生怕她受了一丝伤害。
四面都是恶鬼哀嚎，南琉璃化出两条尾巴捂住自己的耳朵，一面扶起阿夏。
季非白化出诛神欲与皇帝一战，以为凭借十八层地狱的力量就能冲破封印，他哥哥可真是天真。
阿夏不肯起来，反跪在南琉璃面前哀求:“我求求你，求求你为陛下求求情。阎君心中有你，假如你求情他一定会放过陛下的。”
阿夏不住地磕头:“从前都是我错了，我求你，求你救救陛下，只要你能救陛下，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当真是爱一个人卑微到了骨子里，两个人都卑微的爱着，以自己全部的心来爱着一方。
南琉璃托起阿夏，认真道:“如果他会听我的，那我就试试。不过我也不敢肯定，他……”
南琉璃也没有把握季非白是否会因为自己留阿夏和皇帝一条生路，毕竟季非白已经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但想到阿夏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跪下来求饶，她实在是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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