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更深子不语(五)(2/2)
客栈酒楼之内,叶虚舟一脸凝重地准备抬起白决绵软的手臂给他诊脉。
然而——
“本尊听闻叶氏素有冰丝伏脉之法……”尊主地把白决露在外面的手臂给强行塞到了自己怀里,正色道。
“……”叶虚舟空白了一刹那,镇定自若道,“敢问尊主想要什么?”
尊主又从怀里取出白决的手臂,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上冰丝。”
虽然不是很明白究竟为什么,但是叶虚舟还是照做了。
瞬间看破一切的牧辰:“……”
本宗主好不容易投一回人胎,他容易嘛他?!他可是凭自己的本事,在十八次狗胎后,重新做的人!
冰丝过了一回脉,叶虚舟下了论断:“白道友所中的咒,名为痴妄念。痴妄念能使人坠入梦中,回到他觉得最遗憾的一段时间,重现那个场景,无论重来一次结果是好是坏,只要梦中人没有意识到他是在梦中,那么他就无法醒来,一直到彻彻底底的长眠于梦中。”
“要想解咒,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入梦。”
叶虚舟本以为尊主这样的人一定会亲自去做那白道友的引渡出梦之人。
恐怕不仅仅叶虚舟是这样想的,牧辰这个老鬼也是如此。
可是,尊主没有。
他不仅是没有做那个引渡出梦之人,反而还把所有人都给逼进了梦里。
……
三五夜,鱼龙市,明月半墙,往来人流如潮。
众人突兀地出现在街市中央,然而过往的人群,却仿佛无知无觉地与其擦肩而过。
冷少宫主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四周,拉住牧辰小王爷,道:“这里……的确是白道友的梦境?”
牧辰笑了一下,道:“不知道。”
秦奉竹奇怪地指着远处的一个姑娘道:“那人的脸上是怎么回事?红红的,像个猴子屁股。”
牧辰顺着他指着的方向一看,顿时无语,原来那姑娘的腮红竟然涂得跟纸奴似的,异常奇特。他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咳了一声,道:“这应该是……几百年前的——醉红妆。”
秦奉竹:“醉红妆?!”
冷澹却不可思议道:“几百年前?”
叶虚舟脸色惨白,颤颤巍巍道:“莫非……莫非,这位白道友他是——白决?”
牧辰一声不响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死贫道不如死道友。
节哀,走好。
徐潇潇闻言立刻朝她师兄走近了两步,飞花骨扇在手里攥得紧紧的,指关节都泛起了一层白。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妄下定论,这事情要是真的,他们这次入梦怕是凶多吉少。
毕竟,功德白仙在他们的心里已经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小人了。
没有过去多久,他们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抬眼一看,却是一名八尺大汉当街横倒了,阻了半条街的通畅,这才引起周围人的惊呼。
叶虚舟的眉梢抖了抖,似乎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
他正要向后退一退,谁知道一旁的徐潇潇忽然害怕地抱住了他的手臂,道:“叶大夫,那人……那人是不是……到底是怎么了?”
叶虚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但他还是温和道:“那位汉子八成是——”
“外感四气,挟虚血,不妨事!取几钱甘草半夏防风煎一煎,便可安生!”只见一名眉目柔和脸皮白净的青年后生从排得密密麻麻挨挨挤挤的人群后面挤了过来,手里还死死地攥着一把晾干的天南星。
叶虚舟的瞳孔骤缩,额角一抽。
在他们的视野里一个小个子的掌柜模样的中年人出现了,他叉着腰,站在一旁摊点的旧茶桌上,吹胡子瞪眼大喊道:“小子!把你手上的药材给我放下!没付钱就想拿着东西跑?你想得倒是美!”
那后生像是恍然大悟般,自言自语了一句:“难怪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原来……”
他收起思绪,一边低头摸他的钱袋子,一边急急忙忙地招手道:“掌柜的!我这就付钱,您别急——先下来!有话好好说,站上边危险!磕着碰着了都不好!快下来!”
然而这时,一道剑光拂过众人的眼前,直直地穿过人群。
“嚓——”
剑光神奇地插入地面半寸,蒙尘的剑身哀哀的悲鸣,似乎还有它的灵性。
一人素衣白发径自从楼台上跃下,眼皮子都没抬,淡淡道:“跑什么?偷了东西就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