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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更深子不语(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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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腰上随随便便地挂着一把剑鞘,剑鞘上似乎曾经有过落款铭文,但细细一看却是被磨得破破烂烂的破破烂烂光亮如镜的光亮如镜完全看不明白写了什么。

远处一直盯着这边的牧辰挑了挑眉,正主,出来了。

这除了白决,还有谁?

然而,在场的诸位——叶虚舟是隐世之后,而其他几位都是这百年间的小辈并不认得白决——自然只是疑惑了一瞬便罢了。

白决分开众人,走到中央,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插在地面上的剑,抬起手从剑端一路摸到剑平,“啧啧”两声,开口道:“我这把剑啊,它可从来见不得不平之事。但凡见了,那定是要‘吼上两声’以示其心的。”

那青年后生皱了皱眉,有些不认同道:“那也不能往人群里招呼,平日里砸到花花草草都不好,砸到人就更不好了。”

白决笑着给了他一个白眼,并未解释一二,俯身按住那个被飞来一剑吓瘫在地的小蟊贼,一抹就抹出了十来个钱袋子,花花绿绿,什么样式都有。

他把其中一个灰扑扑的钱袋子取出来,掂了掂,抛到那青年后生手里,道:“自己的东西,看好了,下回可没人替你着急。”

青年后生愣头愣脑,居然道:“我不急。”

“……”白决脸上仿佛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他迟疑了一下,继续冷静道,“你不急就好。”

接着,他便一把握住剑柄,运转灵力才有了一点儿力气将之拔出。

二话没说,拍拍屁股,走了。

早已凑了上来的牧辰几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该跟着谁走,正要抬步再向前挪一些的时候,就在这时,周围的一切热闹一切喧嚣,都如镜花水月般消散了,无影无踪。

众人手足无措地站在虚无之境,丝毫不敢动弹。

“这、这什么情况?”

秦奉竹看向叶虚舟。

叶虚舟迷惑地摇了摇头。

天空忽然开始落雪,是细细碎碎的小雪,落在人的脸上,凉凉的,还没有如何察觉,雪便化透了。

地面渐渐地堆积起一层又一层的新雪。

路边的枯枝妖魔般挥出,嫩芽儿被重重粗糙的半枯老皮包裹着。

太安静了。

在这世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们这些误入梦境的引渡人。

一辆老马拉着马车悄无声息地从不知何处而来,也将要驶向不知何处的他方。

车里团缩着十来个蓬头垢面脏兮兮的小姑娘小郎君,他们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好像这样就能稍稍抵御一些四面漏风带来的苦寒似的。

侧壁的一个角落里昏迷着刚刚才在市集上见过的青年后生,他的双眸紧闭,脸色也不好看,哪怕是个傻子来了也能瞧出他的疲惫。

一个小姑娘张了张泛着青紫的嘴巴,哆哆嗦嗦道:“我们……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不好?!”她对面坐着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怒目圆瞪,“他要是不吃苦头,吃苦的就是我们!三丫头的事你给忘啦?!”

小姑娘低了低头,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那小子,结结巴巴道:“可是……他是为了给我们看病才……”

小子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用一种不屑一顾的语气道:“就你好人!他傻,关我们什么事?!”

“好歹他也救了小石榴一条命——”

“小石榴?就你捡回来那个傻子?我们这样的齐全人活不活得过这个冬天还难说呢!哪里来的闲钱养着他一个废物。”

小姑娘的头几乎埋到了瘦弱得跟个芦苇棒子没有差别的手臂里,她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小石榴拉着她的手喊她“姐姐”时天真懵懂充满依赖的清澈眼睛,若是她家中的亲弟弟,如今也该是会甜甜地叫她姐姐的年纪了。

“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样一声微弱的叹息,还没有出口就被冰冻住,永远也出不了喉咙。

谁知道马车还没有平稳多久,前面竟然出现了一个拦路的身影!

这人独立越下越大的雪中,素衣肩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细雪,细雪间夹杂着白发,看起来不像一个活着的人。

白决闭着眼睛,他的脑海里还是回放着他不久前在城外的一处窝棚里看到的几张符箓上描绘着的大字——天下无医。

字不算有什么奇崛之处,但是却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里都在昭示着写字之人的心境平和。

再回忆一下昨日在三五市中所见,这青年后生确实有些颇为奇特,单单说他能将如今的功德白仙噎得无言以对,就是不可思议之事了。

要知道世间功德道,脸皮一向要比寻常人硬些厚些。

他抬起头,手里是没了铭文的黎庶剑,叹了一口气。

你说这好好的叶氏医者,怎么就没个正常呢?

什么事情不好干?偏偏去给那些人牙子手底下的小姑娘小郎君们问诊。

问诊,问诊,还连个诊金都不取,让他们这些以功德为生的功德道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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