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2）
一道阴影遮盖在他脸上方，陆城俯身看着躺在地上的白寻，不知怎么的面上带了些笑意，道：“吃都吃了，后悔也没用，起来说正事。”
白寻望着逆光俯首与他说话的陆城，心里胃里虽然仍旧难受，但嘴上的功夫一点儿也不拖后腿：“说什么正事？要我侍奉你的正事吗？准备给我一个名分了是吗？”
陆城笑意散去，缓缓坐正，拿起折子，悠然道：“上次的小点心，外面那层薄薄的包装纸是用人皮做的。”
白寻躺在地上快要抽搐起来了。
“你想想你在我这喝过的茶，吃过的水果，啃过的肉，你要是想听，我可以跟你细谈它们的来历。”
白寻一骨碌爬起来，面色铁青道：“不用了，不想听，说正事吧。”
陆城放下折子：“还是封魔印的事。我们之前猜得没错，最近封印运动，露出的裂缝越来越长，果真是很早便存在的。”
“所以，这些年到处都有不知名的散魔，而你当初也说从冥府逃出的屈指可数，那么很可能都是从这个封印里逸出的。里面的邪魔将修为分散，制造出无数个散魔，一方面容易突破裂缝逃出，另一方面可以从各地吸收灵气带回去助长他的修为。”白寻分析起来就忘了之前的小点心，神色渐渐认真，“难怪这些散魔大多出现在圣山附近，原来是看圣山周围灵气充足，正是它们所需要的。”
陆城点头：“不止这些，当初封印的时候，里面的邪魔明明已经是一团无实体的混沌形态，但是现在，神官说，它开始显现人形了。”
“人形？”白寻微微睁大眼诧异道，“被封印一万年，按理说它的修为应该会渐渐衰弱，起码不会继续增长，那它哪里来的力量化出人形？就算那些散魔为它带回去灵气，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作用啊。”
陆城没有说话，沉思着白寻的疑问，白寻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抬头道：“是封印出了问题。”
见陆城露出示意他继续说的眼神，白寻笃定道：“当初天帝制封的时候肯定出了问题，封印里绝对不止有天帝的修为，肯定还有别的东西，而且是有意识的东西。要化成人形，光有修为绝对不够，还要有强烈的意识。如果说逃出的散魔为它带来灵气精华，那么给予它更大帮助的，一定是意识。”
“散魔只沾染了它的修为，无法形成意识，也无法带回意识，那只可能是它在封印里捕捉到了什么，在这么多年的魔化作用下，将那些意识培养得愈发强大，强大到可以帮它化出人形。”
白寻作为修炼多年的树神，清楚地知道，魂魄元神如果没有载体依附，都难以长久地维持，而且载体并不是随便找来一具身体就能一劳永逸的，最多只能寄托一小段时间，真正永恒的肉身还需要自己化炼。所以无论神界，妖界，还是魔界，所有的元神都需要炼化出身体才能继续存在，而支撑元神修炼身体的，便是意识。意识的力量不可估量，它所形成的信念感会发挥强大的作用。其中的情绪、感觉、领悟，都是修炼实体必不可少的元素。白寻当年获得的那具肉身，恰好地与自己的元神相容，至少将他的修炼时间缩短两三万年，所以他明白，邪魔在封印的压制下不但没有趋于消散，还能幻化出人形，可以想见它拥有的意识该是多么强烈。
封魔印的作用并不是彻底消灭魔祟，而是年复一年地对它们进行压制与消耗，等到有一日，将当初无法消灭的魔祟消耗得精疲力尽，修为枯竭，最后天界再出面将完全将它们解决。
邪魔本身受封印抑制打压，自身的意识无法继续发展强大，但是，如果封印中存在着其他意识，且这些意识与封印不相冲，不受封印制约，那么很可能就会在邪魔的魔化下被吸收融合，为邪魔成形提供巨大加成。这样邪魔不仅不会受到太大的压制，反而可能利用那些意识，增强自己的修为和魔性。
“如果真有其他意识存在，那么这次，很麻烦了。”陆城沉吟片刻，“进入封印彻底除掉邪魔几乎不可能，只能加固封印，不过这个封魔印从创世之初一直存在，镇压过各种邪魔，因为最开始是由天族以鲜血修为来制作，所以现在也只能靠天族的力量。万年前就是由于这个封印的特殊性，天帝才亲自祭出修为来加封。如今邪魔越发强大，恐怕更加棘手了。”
“只能靠天族的力量？”白寻有些惊讶，“天族现在只有天帝的修为血脉最强了吧？那不是只能由天帝再次出面加封了？不过这个邪魔现在这么厉害，天帝这次牺牲应该有点大。”
天族，神界中最尊贵的一族，世代为帝，如今以天帝一脉最为鼎盛，天帝的修为最高，地位最尊，自然其力量也就最大。天帝只有一子，太子景琛，是六界周知的年少神将，想来天帝也不会让这么优秀的儿子以鲜血修为来加封，而且景琛还年轻，其血脉的力量也不够强大，并不能保证可以镇压住这个可怕的邪魔。
自顾自地分析了一阵，白寻觉得这事儿基本和自己没关系了，毕竟他不属于天族，也没收到要参与这个事件的指令，最多就是帮着剖析一下，提供点理论支持。
“确实不好办，所以这次天庭列出一份名单，被提及的上神需要参与重新镇压邪魔的行动。我刚刚拿到，其他上神的想必此时已经陆续送到各殿了。”陆城淡淡地说道。
白寻刚刚还略有侥幸，听到陆城这样说，干巴巴地问道：“这名单……该不会……”
“没错，有你有我，还有舟允，大部分年轻上神的名字都在里面。”陆城顿了顿，“太子也在，还有悯荒山的顾河，也在。”
白寻才不在乎有谁在，他只知道生活太苦，生命太难。
“也罢，魔界不宁，六界不平，真要是出了什么事，谁也别想好过。好歹我也是被排了神职的，哪有独善其身的道理。”白寻长叹一口气，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催眠自己。
“白寻帝君觉悟很高么。”陆城翻着折子，“看来天帝没看走眼，找了个能担大责的山神。”
“你少挤兑我。”白寻咻地蹿到陆城脸边，露出气愤的神色，“你说！”他转头又看了看黑白无常，“还有你们！说！小点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陆城拿手摁在白寻头上，一把推开：“白无常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想听的话他可以再复述一遍。”
白无常是个审时度势的精英人士，他立刻停下手里的活，开始背诵全文：“需要新亡人还带余温的骨灰，被火烧死之人……”
“告辞了！”白寻忍住恶心，话音落时已迅速化身飘至殿门口，驾起云雾就走了。
“帝君真好骗。”白无常看了一眼空空的殿门，忍不住偷笑道。
“你还是想想他知道真相之后自己是什么下场吧。”陆城轻飘飘地提醒。
“哎呀，大人您别想耍赖，这里头还有您一份儿呢，嘻嘻嘻。”白无常嬉皮笑脸，一点儿吓坏白寻小朋友的同情心都没有。
回到重紫山，果然，流理又蹲在殿门口。
“帝君，天庭来的信函。”流理小心翼翼地递上一个淡金色信封。
幸好这次陆城已经给白寻提前做了预防，不然自己看到这个名单又得在宫里撒泼。白寻接过信，边往殿里走边说：“什么信函，是送死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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