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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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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思厅里站了个吴启梦,显得特别出跳,但不是因为他漂亮,他不漂亮。

三个人像被分了铁铳推进战壕伙头兵,一贯见锅碗瓢盆,此刻此情的东西,陌生得显粗粝。黑漆漆的吊唁的人里,胡自强悄悄指他,小声问兰舟:“哎......你、你看是个男的吧?”兰舟把他的手指头挞下来,皱眉发嘘音。柳亚东动了下舌头,瘪着嗓子笑:“就你最会装正经,跟个村主任一样。”兰舟朝他龇牙:“滚,被人打了别哭。”

哀乐起,三个人闭紧嘴。四周有低低的嘁测,和费力呼吸的声音。

吴启梦多少有点儿故意为之。还三九呢,厚棉袄已经不穿了,改样式时兴的黑色呢子外套,前胸隆一个小弧,穿堂风过,其实能看见他在轻微微地抖。一条黑亮的马尾辫子,脑袋后面扎得不高也不低,撇到前面,长度与肺齐平。他嘴巴涂成枣红色,眼盖上抹了晶亮影粉,正和显沉的卷睫一块儿忽闪。他蹬双半高跟的羊猄女皮鞋,捆着他的大脚,却把腿拔长了三寸。他指甲盖儿,是宝蓝的。他周身在呼喊:我是个女人!反倒告诉人——他性别男。

此类打扮,常和二椅子、玻璃货、兔等等名词相勾连。但只看打扮还不足以甄别,词境里的厌弃也不够威厉,而换个形容:就一变态!精悍、铿锵。

追思会流程清简,时代愈近腾飞,凡事愈要快!快!快!死的人亲故寥寥,嚎啕和劝慰的时间都可以免掉。厅里响着女音的哼鸣,邵锦泉走在前,搀扶厉志强绕冰棺一周。老军人到底是老军人,悔青的那段肠子决不能露。厉志强曲着背蹒跚,喉结在颈间滚动,他用力抿着嘴,肌肉抽动,目光紧粘厉思敏煞白平静的脸。邵锦泉一臂半展,亦步亦趋护在背后。侯爱森的眼睛猩红猩红,扭头一望,吴启梦耷着脑袋跟在最后,像梦游,全然不看遗体。他叹气儿,拐涂文一胳膊:“阿迪魂没了。”

涂文这人最仗义,但再椎心的事情,他也吝啬地哭只一场。他黑夹克借的邵锦泉的,哪哪儿嫌长,穿着像个饭罩。他蓬着焦黄的头发,耸肩,瞧着冰棺咧嘴,像厉思敏一会儿就睡醒:“怎么?正常。我那会儿跟曹露分手,也他妈这怂逼\/样。当然咯......”他费力一咽,明显噎了,还笑:“那位是跟好男人潇洒去了,这位是死了,不一样。”

侯爱森抠着眼角,咬着腮:“你这笑比他妈哭还丑,放不下就别逞强。”

“嘁!”涂文揪下几根黄\/菊瓣子,夹在人中里嗅味儿:“放不下她一身嫩肉,便宜那烂货了,但求别染她一身杨梅疮。”

“你不服个蛋?”侯爱森摸了摸冰棺盖,琢磨遗体美容是不是太糊弄了,一副朗朗的男儿脸,怎么跟吴启梦似的还给抹了个红嘴唇,“长脑子的都跟那个个体户,当个小老板娘不愁钱。跟你一吃血饭的?一身脏账,半夜翻个身就守寡,要么守到个半残,你那鸡\/巴镶金了她不走。”

说到“那儿镶金”,涂文嘿嘿笑:“耶,镶也不是我啊。”他朝冰棺一撅下巴:“这位!那生猛的,回回钉的小姐嗷嗷叫,隔壁坐着我都觉着地在震。”

侯爱森都给逗了乐了,带着泪扬起嘴巴:“闭上你狗嘴吧,一会儿给你气坐起来。”

“坐,坐一个我开开眼,挡着盖儿呢别把头磕了。”涂文手揣进兜里,狠狠盯着厉思敏,嚅:“傻\/逼呢这不是,咋他妈能活......”

按规定顺次与家属握手,以表劝慰。

说不清时机,厉志强枯枝似的两手瞄准吴启梦伸去。手箍住他蜡黄的颈子,陡的又变成铁钳,向内收紧。一时来不及反应,吴启梦只怔怔地被搡出人群,梆当,脊背跌撞上冰棺一拐。人人似乎都想闹点儿动静,惊醒寡言少语罕有愤怒的厉思敏,激得他揭棺坐起来吼:吵什么!厉志强力气之大,大到自己的虎口发白,吴启梦两膝一软,挣扎着跪倒在地,皱着五官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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