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2）
冷清阙在林中又调查了一番，依旧并无其他发现，便在结界破损处一直等到子夜。
果然，破口外的海面上传来了怪异的风声。不对，不是风声！冷清阙屏气凝神，细听起来，竟是有些熟悉，幽幽咽咽，听得人心里发毛，就像是——金陵梅花山那群阴鬼！
阴鬼真的被从大壑中放出来了！但是为什么没有大举攻入归墟，就像百年前那样？而是盘桓在海面上哭号？
等等，海面上？冷清阙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的违和感根源所在。这些阴鬼的嘶嚎声十分细微，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根本不是在海面上。也就是说，阴鬼并没有被放出归墟大壑，所以也不可能攻入岛内。可若是如此，梅花山的阴鬼又是哪里来的？操纵这一切的人究竟有何打算？
多想无益，冷清阙径直穿过结界破口，飞到了海面上。没飞多远，他骤然一惊，之间不远处的海面上，一方巨大法阵闪着金光，仿佛暗夜里升起的太阳，在浓雾中也格外耀眼。
冷清阙一眼认出了这法阵，与金陵所遇如出一辙——引灵阵！孟氏？不，孟氏没有这样强的灵力。那就只能是——弗夷……
好一个昆仑掌门，冷清阙心中笑道，看来他这个局谋划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倒要看看你打的什么算盘。”冷清阙说罢便飞向引灵阵。
他浮在看空，向阵内俯瞰，到底还是吃了一惊。法阵之下一片幽暗，深不见底。而这阴暗的最边缘便连着瀛洲岛上那一处结界破口。
“归墟大壑……”冷清阙蹙起了眉，归墟大壑果然还是暴露出来了。归墟三岛便是固守大壑的封印，一但归墟结界遭破，三岛开始漂流，大壑封印也必然松动。虽然眼下只露出一角，但照常理，也足以让阴鬼突破大壑，涌入归墟三岛。
冷清阙紧盯着引灵阵，渐渐有了答案。正是这引灵阵封住了大壑露出的一角，或者说，是封住了其中的阴鬼。
冷清阙有了推测，便又向法阵靠近细看，这一看，立时察觉到大壑之中隐约有股股黑色气流不断向上逆流，最后汇入法阵。这气流他在金陵见过，是阴鬼的灵力。冷清阙顿时大悟，弗夷在大壑之上布了引灵阵吸收阴鬼的灵力，所以封印松动后，阴鬼才没有涌入归墟。
难道弗夷就在附近？冷清阙顿时警惕起来。而就在这时，相距一步之遥的引灵阵突然朝他扩张开来，其迅其猛，冷清阙灵力刚开始恢复，根本避闪不及，眼看金色光幕就要将自己笼罩在内。
糟了，冷清阙心一沉。被困引灵阵，灵力必被吸食殆尽。而茫茫海疆，自己更是深夜避人耳目前来，绝不可能有人发现。引灵阵内便是归墟大壑，自己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忽然，冷清阙只觉被一股巨力直贯，耳边风声飒飒，眼前一片漆黑。到此为止了吗？冷清阙心中轻叹。可是忽又觉得不对，自己方才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
“你想死么！”一声怒斥从耳侧劈来。冷清阙这才感觉到肩头和膝弯阵阵作痛，自己竟被人横抱在怀里。
“我的剑呢？”冷清阙不用看，听声音便知道是谁。
“你还有心情管剑？”来人的怒气似乎很快被压制住，但仍是隐约露出些许。
冷清阙随口道：“我御剑御得好好的，你突然冒出来干扰我。要是我的剑掉进海里，你拿什么赔？”
冷清阙感到肩头又是一痛。“轻点儿，秦宗主。”
秦步天脸色阴沉，闻言却立时松了松紧攥的手。这时广寒剑嗖得一声，循着冷清阙的灵力飞了过来。
冷清阙顺手一接，“不愧是宿着青龙灵力的剑，比你那蠢笨的扶摇剑灵光多了。你那剑连捅人都捅不死，拿去砍柴算了。”
秦步天的手又是一紧，但这回却什么都没说。
“弗夷在大壑之上布了引灵阵吸收阴鬼的灵力，归墟结界那道破口很可能就是他打破的。他故意只破开一道小裂缝，让三岛开始漂流，但又不至于漂得很猛，只要恰巧让大壑露出一截，够阴鬼灵力被抽取上来。”冷清阙分析得头头是道，躺在秦步天怀里，很是心安理得，好像对他的突然出现完全不惊讶。
秦步天睨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脸色也有些不善。
“你想让我问你怎么会来么？”冷清阙对他快要和黑夜融到一起的脸色并不在意，“还是想让我对你的救命大恩感激涕零？”
秦步天眉头皱了皱，脚下剑势一转，就往归墟的反方向飞去。
“你干什么？”冷清阙终于保持不住平静，他还要留在归墟调查阴鬼，怎么能被他就这么带回去？“你给我停下，要走你自己走！”
秦步天恍若未闻，转眼间归墟三岛已远离了视野。
冷清阙心里咬牙切齿，心一横，妥协道：“我谢你可以么？大恩大德感激不尽，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可以回去了么？”
秦步天脚下一顿，在半空中停住，低头看向他，目光依旧毫无波澜。“我不需你当牛做马，也不相信什么下辈子。”
冷清阙嘴角一抽，敷衍道：“随你，你想怎样就怎样，现在回去就行。”
秦步天眼一眯，“你记住你现在的话。”说罢就转身向大壑之上的引灵阵飞去。
冷清阙：“不用去看引灵阵了，直接回瀛洲岛。”
秦步天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询问。
冷清阙：“这个引灵阵若真是弗夷所设，那他一定就在附近。阵法现在还在运转，他即便再隐藏，灵力也必然会暴露，顺着灵力就能找到他。”
秦步天有些犹疑，“你要找出弗夷？凭你现在的灵力也想敌过他？”
“这不是还有你秦大宗主。”冷清阙理所当然道。
秦步天怔了一瞬，道：“我凭什么帮你？”
冷清阙嗤了一声，“那你是来干什么的？专程来找我斗嘴？”
秦步天沉默，穿过结界裂口，进入瀛洲山树林。刚一落地，冷清阙就从他怀里挣开，径直朝林内走。
“方才引灵阵突然扩张，明显是有意将你吞噬。弗夷多半已经察觉到你。”秦步天赶上冷清阙，“你最好小心。”
“知道。”冷清阙拨开前面的树枝，继续往前走，“你还没回答我。怎么突然转念，跑到归墟来了？难不成归墟境一现世你就迫不及待来灭掉它，完成你当年未竟的大业？”
秦步天再度皱起眉。时隔百年，冷清阙似乎格外热衷、也格外懂得如何激怒他。他按捺下心中暴躁，道：“阴鬼的出现和归墟结界的破损多半都是弗夷所为。他沉寂多年突然异动，我自然要调查清楚。”
冷清阙：“差点忘了，秦大宗主和昆仑派也是不共戴天。”
秦步天拳头一攥，“你不能好好说话？”
冷清阙停下脚步，回头笑道：“秦宗主在梅花山怎么没想过与我好好说话？怎么，我现在不过说两句实话，宗主大人就受不了了？”
秦步天双拳越攥越紧，而后忽地松开，道：“随你。”话毕再也不理会冷清阙，从他身旁走过。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在林中穿行。深夜的树林格外漆黑，枝叶间时不时刮来几道阴风，鬼哭一般，让人从皮肤寒到心底。他们最终停在了山坡上一间双层观景阁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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