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1/2)
到了最关键最要紧的时候, 人还是保自己的命为重。
酒泉都督面如死灰,而信鸽传来的张掖和国都的消息, 援军都是没有的。城中还有李姓藩王, 是西凉国主的亲叔叔,跳脚大怒, 骂端木都督不分轻重, 为了包庇翟家而引来祸水, 现在还迁延犹豫, 是要将一城的人都拖下水。杜文屠城令已经不止下了一次, 再为了区区一个翟家不听话,死几千人就会变作死十余万人——他搞不搞得清轻重缓急?!
都督满头焦躁,在内城雉堞里觑了觑下头的人马:
只见为首的叱罗杜文年纪不大,但是他脸色如铁,身躯也如铁, 浮屠铁甲披挂在宽阔的肩背上,冷森森的阴寒之气就劈面而来。城下沙土如霜, 其间点缀着的血色纵横如蛛网,颜色又像杜文身上猎猎飘拂的斗篷,是灰白色的天地间唯剩的亮色。
都督哀叹一声,悄然吩咐亲信准备降,问清杜文确实只要翟家之人,狠了狠心, 跺了跺脚, 回去后吩咐道:“和翟家互送的礼物都不要了。现在赶紧得叫他退庚帖, 不能把我的小儿断送进去。”
他带人到了翟家在酒泉安顿的大宅子里,先假惺惺问了问情况。
翟大郎问:“听说外城已经失守了,不知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难!难!难!”都督摇着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得。”
翟大郎失语半晌,道:“我捐赠银钱和米粮劳军充饷。内城墙高,兵源也充足,城中还有壮丁,守个一年半载总不成问题。朝廷国土是一体的,应该不会坐视不理。还需要什么,翟家鼎力相助就是了。”
端木都督嘬牙花子半晌,说:“多谢你。我忖度着,现在非常时期,首先是给城中百姓一个同仇敌忾的榜样。别咱们这儿还是享福作乐,而叫他们舍身护国。”
“是是,是是是……”
都督支吾了两下终于说:“退兵之前,两家婚姻想必不谐了,庚帖先退了吧?”
暂时不办婚礼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退庚帖就是退婚的意思。翟大郎哪有不知道其中含义的险恶的!顿时瞪大了眼睛。但知事情很难挽回了,拖延也没有意义,强行笑了笑说:“好的,这就吩咐舍弟去取庚帖和当时的礼物。”
“礼物就不必了……”
翟大郎匆匆拱手告辞,回到后室对两个弟弟跺脚说:“要糟糕,要糟糕!端木在撇清与我们的关系,只怕与城外有勾连了。偌大家口,全部逃出去太难,你们看看,怎么办才好?躲出去几个,也是好的啊!还有先说的思静那条路……”
办法还没想到,外头大门被敲得震天响。
“怎么回事?!”
外头小厮说:“端木都督没告辞就自己走了,现在外头围满了郡里的兵马,道是‘一家哭何如一路哭’。小的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小厮不懂,三位郎主懂。
都是跌坐在高椅上,面如死灰。
话说,酒泉都督既然答应投降了,哪敢不照着北燕皇帝的命令做!
翟家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无论主子奴才,全数绳捆索绑,系成一串儿一串儿的,押解在内城门边,无望地等待自己的命运。
至于求亲的人家,少不得总得出个人来死,至于是谁,这是各自家中的家事。兵荒马乱的,也无人敢于非议。
“送人出来的士兵全部卸甲、弃兵器,押解翟家的所有人到外城墙边,然后双手抱头退到一边。”这是杜绝一切隐患,杜文冷冷地吩咐着,“翟家男女老幼,给我一个个搜查检视,不许夹带任何东西。”
“遵旨!”
北燕的士兵粗鲁,恶狼猛虎一样扑过去,先抢着女眷搜查,顺便可以吃些豆腐沾些便宜,然后再是其他人。动作粗鲁,上下其手不算,还时不时在要紧地方捏一捏,摸一摸,露出猥.亵的笑容。若是遇上不堪受辱而挣扎反抗的女孩子,则更是激起了兽.性一般,“一不小心”就扯裂了小衫,撕破了裙子,露出女孩子珍珠一般不肯轻易为人所见的肌肤。
于是只听得城墙下一片哭喊和叱骂。
杜文远远地看着,突然皱了眉头,驱马上前,一鞭子抽在一个士兵的胳膊上,顿时痛得那士兵缩了手回眸怒视,而后又惊惶地嚅嗫:“大……大汗?……”
杜文看了看这士兵松开的翟思静,面貌似乎如旧,头发挽起一半,披散一半,黑得缎子一样,素衣布裙也如姑射山的神女。只是脸色苍白,嘴唇也是脱了色的浅粉,黑黑的眼睫在素净的面孔上颤抖得格外惹人垂怜。
他跃下马匹,对那士兵说:“看看你的爪子,黑成什么样了?”
然后心安理得地挽了挽铠甲里头的襜褕袖口:“这个,朕亲自来查。”
翟思静后退了半步,被他一把捏住下颌,被迫对视着。
两个人的眸子里似有千言万语,又像在争执,又像在辩解,又像在诉说……但是,偏偏谁都没有开口。
杜文把右手的刀插.进鞘里,又用左手腕上挂着的皮鞭缠住她的腰肢,然后才松开捏她下巴的手,先拔掉她的银钗丢在地上,使她所有的头发都瀑布一般倾泻下来。头发里没有什么玄机,他盯了一眼地上的银钗——钗尾尖锐,于是一脚把银钗踢得远远的。耳珰是金的,他也摘掉且扔掉了,动作不娴熟,扯出了一点鲜血。翟思静眉心一皱,牙齿咬在嘴唇上,但没有发声儿向他讨饶。他倒反而伸手揉了揉她出血的耳垂,看了她一眼,把手指上的血擦在自己的襜褕袖子上。
然后是检查她的身体。他自然更不客气,亲自从肩头捏起,每一寸都没有放过。到胸、臀等要紧处的时候格外用力,务使她羞辱和疼痛。
她颤得如秋风里的枯叶,但是始终咬紧牙关,一声不吱。
她的身上没有夹带,也没有危险的东西。
杜文始终用鞭子勒着她的腰,目光始终跟刀刃似的,一寸寸剜着她。检查完毕,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她无声地饮泣,看她羞辱地抱着胸,看她绝望得连求饶都没有。
他很想说:“思静,你瘦多了……”
但出口的是:“传刀斧手。”
一排明亮的斧钺整整齐齐在外城楼下排列开。
刀斧手个个人高马大,腰粗膀圆,面带煞气,露出上半身,随时准备出力。
杜文把翟思静拖离翟家上下众人的位置,拉到刀斧手面前。她被拽得毫无反抗的力气,长发沾在他的丝绒斗篷上,直面着阳光下明晃晃的斧刃。
这样死,或许也不算太坏。翟思静用力地呼吸,给自己勇气。身首异处,两厢决绝,希望我不要再有下一世了!希望我魂飞魄散,永远不要再世为人,为情所困,受这样的磨难!
“你看着。”叱罗杜文捏紧了她的胳膊,俯首凑在她耳边,“你欺骗我,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呼吸短促,但并没有吓到崩溃,还能站直身子,对他说:“你放开我,我自己走过去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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