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清明 (上)他在他的心里为她筑……(1/2)
清明那天清晨,季康诚来到新昱县公墓的时候,公墓里的人还很少。站在父亲的墓前,季康诚静默良久。父亲曾经是掌管一方的父母官。廉洁,亲民,克己奉公,是民众眼里的“清官”。但是,因为他的刚正不阿,他在官场上成为了“异类”。父亲的官场经历,很让人唏嘘。实际上,父亲是一个非常失败的官员。他被迫早早退出官场,从此郁郁寡欢,不甘心,却又无法纾解。最终英年早逝。季康诚的青少年时期,随着父亲地位的起伏,饱尝了人间的酸甜苦辣。在父亲掌握大权的时候,他是人人宠爱的“宝贝”。在父亲的失官之后,他又成了人人唾弃的“败儿”。父亲的经历,给了后来同样在官场上打拼的季康诚很大的启示:“刚过易折,强极则辱”。所以,季康诚学会了察言观色,圆融贯通。更学会了深藏不露,不露神色。所以他比父亲成功。他不仅一雪了父亲当年的耻辱,更是在风华正茂之年,为自己搭好了步入更高职位的阶梯。
给父亲扫完墓,季康诚记起了母亲的吩咐。想到景校长,季康诚心中不由得一声叹息:景校长是父亲官场失败以后第一个对季家伸出援手的人,更是在父亲颓废之后,在季康诚的生命里承担起父亲责任的人。对于季康诚来说,景校长是他生命中的贵人,更是他人生中最初启航时的人生导师。对景校长,季康诚除了敬重,感激之外,还有愧疚。这不仅仅因为他未能在景校长在世的时候,回报景校长对他所做的一切。更让季康诚无奈的是:如果,季康诚未遇到他现在的妻子,他也许会成为景校长的“半子”。可惜的是,人生没有“假设”。
季康诚循墓地管理员的指引找到景校长的墓碑。远远望去,却见墓碑前伫立一人。季康诚心理猛地抽紧:是她吗?虽然看得不甚真切,但是季康诚还是确定就是她。“众里寻她千百度”,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了她。季康诚一激动,脚步加速,狠不得几步就跨到她的身后,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她。可是刚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他胆怯了:若是她回头见到他,会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他?而他又会将以如何的姿态面对她?在过去的八年里,季康诚无数次幻想过,他们再次见面会是怎样的情景。但此时真的见到她,他却不敢上前。他想了想,便绕了道,走到了她的斜前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她。
季康诚心中有无数问题想要问她:八年了,这八年中她过得好吗?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她现在在哪里生活和工作?她真的出国了吗?在南都,他去过她曾经住过的地方找过她,但是,早已人去楼空。他去她曾经工作过的单位打听过她。据说,八年前她已不就辞而别了。八年前,又是八年前。那一年,到底是因为什么,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和他有关系吗?
季康诚站得比较远,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见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雕塑一般。景校长的墓前,偶尔会有人去献花,但是,她却无动于衷。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风,把她和其他人的世界隔绝了。她不能感受到他人,也不被他人所打扰。季康诚有些不太习惯她这样的沉静。她应该是灵动的,跳跃的,永远充满了活力的。就算是她悼念父亲,内心悲伤,她也应该是用一种动态的方式表达她的悲伤之情。而不是如此安静,安静得如此虚无又让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季康诚的腿都麻木了。站在墓碑前的她终于缓缓地转动了身体,离开了墓碑。临走的时候,她又转头看了看坟墓,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站在远处的他,不由自主地远远地跟在她身后,随着她走出公墓,来到公共汽车站,上了去火车站的汽车。
他随她来到火车站。在售票厅,他随意买了一张火车票,然后又随着她进入了站台。好在这个火车站很小,只有两个站台。所有往一个方向去的火车全在一个站台。他顺利地随着她上了火车,进入了同一个车厢。车厢里人很多,连走道里都站着人。她站在车厢中部的走廊上,脸朝外,看着窗外。季康诚不知道她在哪站下车,怕丢了她,又怕她回头发现他,只好和其他人一起挤在走廊上,站在靠近车厢顶头的位置。他的视线可以穿过人头和坐椅看见她。
这是一趟慢车,火车在每一个小站都要停下来,车上车下的人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季康诚站在走廊上被来来往往的人挤得东倒西歪。季康诚已经许多年没有受过这样的罪了。这么多年,他有过很多次的旅程。每一次都是被人家安排好的,多是在天上飞,坐在商务舱里。连坐火车的机会都极少。何况站这样一个拥挤的车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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