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琴怨十三(1/2)
闻止猛地推开门,丁允行正蹲在地上,听到动静,他诧异地回头看了眼:“怎么了?”
闻止微微松了口气:“没什么,只是有点不放心。”
丁允行撩起半边眉梢:“怎么,担心我会跑去找那幕后元凶算账?就我这身板,去了也是送菜的份,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你俩想太多了。”
闻止淡淡一笑:“我不是担心这个。”
丁允行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眨巴了下眼:“那你俩担心什么?”
他一句话没说完,似乎意识到什么,往闻止身后瞅了瞅:“欸,阿离呢?方才还说要收拾东西尽早走人,怎么转头又不见了人影?”
闻止嘴巴张到一半,就被一阵推金山、倒玉柱似的闷响打断。
闻止和丁允行互相看了眼,发觉这动静似乎是从走廊尽头传来的,不约而同地夺门而出,三步并两步赶到走廊拐角,四下找了一圈,没看出异样,唯有楼梯口的那间书房虚掩着门,暗影里的一线缝隙像个龇牙咧嘴的嘲笑。
闻止一把推开门,空荡荡的书房像是惨遭狂风过境,架上的书本散落一地,桌子椅子全翻了个,连墙角的青铜烛灯也没能幸免,九十九头凤凰打落地板,摔了个颈歪脖断。
丁允行捂住嘴:“这……这是被强盗洗劫了吗?”
闻止飞快打量过一遭,目光扫过某个墙角时陡然顿住。他一提裤腿,半蹲下身,从坍倒的架子下拽出一样东西。打开一看,那是一张警官证,“荆子舆”三个字赫然撞进眼里。
闻止的视线蓦地凝聚,利如针尖。
他将警官证一合,揣进怀里,连句话也来不及说,掉头冲了出去。丁允行本能地跟着他往外跑,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闻止一阵风似的往前刮,头也不回:“子舆不见了。”
丁允行反应了一秒,才明白“不见了”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一张脸登时变得惨白,冷汗刷的下来了。
这俩片刻不敢耽误,转眼已经将祖宅翻了一遍,连根头发丝也没找见。那头丁允行放下手机,火急火燎地来了句:“不行,电话打不通,阿离那边没信号。”
闻止一言不发地摸出一张草稿纸,丁允行探头一看,发现是魏离画的那张房屋构造图。闻止用铅笔飞快地标出几个点,又大致估算了一下“阴阳鱼”两粒“鱼眼”之间的距离,从代表藏宝密室的黑点往外画出一条短线,在短线末端着重点了一笔。
丁允行对照脑子里的房间布局稍微推算了下:“……这里好像是祖宅的内墙中心,周围都有墙壁隔断,根本过不去啊。”
闻止对着草图思忖片刻,突然疾奔出去,丁允行紧随其后,就见这男人经过工具间顺手捞起一把莳花用的锄头,又旋风似的刮下楼梯,来到那堵封死的墙壁前。
丁允行一头雾水地跟在后面,还没喘匀气,就见闻止抡起锄头,登时惊住了:“等等,你不会是想把这墙砸穿吧?可、可这房子已经被改建的乱七八糟,你怎么知道是这里?”
“阿离说过,那把古琴曾经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儿,要是我没猜错,‘他’是在给我们引路,”闻止说,“而且,从构造草图推算,这里离‘鱼眼’的距离最近,也是最好的突破口。”
丁允行先是用力点头,点到一半,忽然皱起眉:“可……这些都只是你的揣测,万一、万一你猜错了呢?”
闻止沉默片刻:“机会只有一次,我们只能赌一把了。”
丁允行还没来得及说话,闻止已经举起锄头,用力砸在砖墙上。“咣”的一下地动山摇,那看起来固若金汤的墙壁居然没扛住闻警官的力气,干脆利落地裂了个大洞。
大概连闻止自己也没想到,这砸墙拆迁的工作会如此顺利,举起凶器的手抬到一半,生生顿在了半空。没等他反应过来,墙壁那头传来一阵幽微的琴音,裹挟在一股不知从哪吹来的风里,顺着墙洞飘出来。
闻止神色一凛,那风里赫然带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刚短兵相接地擦了个边,已经让人恶心的想吐。
闻止回头叮咛了丁允行一句“在这儿等着”,人已经一猫腰,从墙洞里钻了进去。
黑黢黢的墙洞后面是一条玄关样的走廊,尽头一条楼梯盘旋而上,不知多少年没修缮过,楼梯踩上去“咯吱”作响,大约是那木板上了年纪,骨质疏松,没准哪一下吃不住力,就这么散了架。
闻止三步并两步地爬到顶,忽然察觉到什么,回头一瞧,却见丁允行就跟在身后。他可没有闻警官这么过硬的肺活量和身体素质,已经累得呼哧带喘。
闻止眉头一皱:“不是让你等在外头,你跟进来做什么?这里太危险了,赶紧回去。”
丁允行扶着老旧的楼梯栏杆,喘得直不起腰,连连摆手:“阿离都说了,那魔物能操纵空间,我跟着你还安全点,要是一个人留下,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拖走放血了。”
闻止寻思几秒钟,找不到合适的词反驳,只能叹了口气。
楼梯间外是一条狭长逼仄的甬道,无数长明灯随着脚步声靠近倏忽亮起,又在脚步声远去后遽然熄灭。
这么时明时暗,恍惚让人生出错觉,仿佛这一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灯光亮起的瞬间,丁允行脑子里“嗡”一声响,像是被一根针扎进太阳穴,那细针以极高的频率震动,他脑子里就像钻进了十万八千只马蜂,剧烈的耳鸣中,破碎的画面走马灯似的从眼前闪现。
他突然大叫一声,指着甬道尽头:“我记得这里……那天、那天我在梦中,曾经到过这儿。”
闻止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忽听走廊尽头飘来一阵隐约的琴声,像一根若隐若现的线,指引着前路方向——那走廊到了尽头,居然是一个将近九十度的直角,楼梯直落而下,从上往下看,黑黢黢的见不到底。
有风隐约从楼底吹上来,擦着鬓角而过,丁允行登时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狗血,被血腥气熏得睁不开眼。
闻止一抬手腕,从袖子里摸出一把怪模怪样的短刀,刀锋出鞘,明晃晃的寒光差点闪瞎人眼。
丁允行只觉得那刀莫名眼熟,捧着脑袋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短刀曾在魏小姐手里亮过相。
他试探着问道:“这刀……好像是阿离的?”
闻止“嗯”了一声:“来应氏之前,阿离担心这一趟会有危险,塞给我防身的。”
丁允行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认识魏小姐这么久,一起刨过祖坟、一起劫过大狱,连黄泉都下过一遭,怎么也够得上“生死之交”四个字。
可那死丫头到现在也没想过送他点什么,什么宝贝都塞给闻止,虽说亲疏有别,可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丁总心头不合时宜地泛起一股酸溜溜的情绪,还没发酵完全,轻飘飘的琴曲已经再次飘来,绕着鬓角打了个卷儿,像一只看不见的手,牵动衣角,推着他们往前走。
闻止不容细想,将短刀塞进袖里,顺着楼梯一路而下。越深入黑暗,空气中那股潮湿腥臭的气味就越浓重,棉絮一样堵满胸腔,噎得人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这深不见底的楼梯到了头,丁允行饱受折磨的腿肚子差点当场撂了挑子。他扶着楼梯栏杆喘了两口气,却见迎面又是一道门,墙皮斑驳脱落,汹涌的风从门缝往外灌,丁允行猝不及防,迎面呛了一大口,胃里直泛酸水,差点干呕起来。
闻止伸手按上门板,胸口突然猛烈一跳,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一咬牙根,用力推开门,眼前蓦地一亮——地下室的墙壁上点了成百上千盏长明灯,不知经过多少个年头,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和油垢,依旧恪尽职守地亮着烛火。
借着通明的烛光,闻止和丁允行看清了地下室里的情形,有那么片刻光景,谁也说不出话来。
天花板上垂落一方锈迹斑斑的铁笼,看着像是鸟笼,四面却悬着夹板,那夹板上插了无数铁刺,利刃一样扎入血肉,将笼子里的“猎物”撕扯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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