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灯二(1/2)
作为东部沿海最繁华的都市,即使是三更半夜,魔都的夜色依然热闹非凡。鳞次栉比的高楼闪烁着霓虹光影,大厦LED屏上放映着最新一季的时装广告,到处流光泻彩,简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魔幻电影。
而当轿车从那条漫无尽头的东方街纵穿而过,拐入朝南一条辅道后,周围的光线突然暗下来,路灯没精打采地垂着头,不远处的豪宅区隐隐绰绰。
“我认得这一片,那边都是豪宅,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丁允行趴在车窗上,眼瞅着雕花铁栏杆后的二层小洋楼,恨不能往下流口水,“对了,不是说抓鬼吗?咱俩来这儿干什么?”
魏离一脸的理所当然:“就是因为豪宅区,更容易滋生冤仇情孽,我平均每个月少说得来这边转悠十几回。”
丁允行:“……”
这是当了鬼还仇富的节奏吗?
两句话的功夫,雪佛兰已经开到门口,两边的保安和路障形同虚设,只见雪佛兰使了一个不知什么走位,丁允行一个眨眼,车子已经悄无声息地开进去。
丁允行眼珠子差点跳出来:“这、这也是缩地术?”
魏离懒得理会某个少见多怪的家伙,用鼻子哼了声就当回答了。
她选了个僻静处停好车,拉着丁允行专往灌木深处钻,不一会儿功夫,两人沾了一身枯枝败叶,丁允行还差点崴了脚,怒气值瞬间爆表:“我说,你干嘛好路不走偏挑这种小道?”
魏离没吭声,只是在这小子闷头往前乱撞时一把拉住他,左一兜右一绕,不知怎么就绕回正路上。
丁允行猛地一抬眼,路灯照映下,整片小区的楼王赫然在目。
那是一幢二层小楼,带有浓厚的地中海式风情,位置绝佳、视野开阔,宽大的落地玻璃窗正对着绿化带,人造溪流绕着整个小区兜了个弯,在绿化林中汇成一片小小的池塘。
丁总只是稍微估算了一下这套小楼的价格,一腔阴暗的仇富之情登时油然而生,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让魏鬼差弥补他深受打击的身心创伤,就听门窗紧闭的小楼里突然传出一声惨烈的尖叫。
这一下毫无预兆地撕裂黑夜,魏离神色一变,三两步冲到门口,也没见她怎么动作,紧闭的大门乖乖往里一缩,主动让出一条道来。
丁允行:“……”
是他眼睛出问题了还是这门太没节操了?
两人闪身而入,这一回,不用魏鬼差叮嘱,丁允行已经自觉放轻脚步。借着魏离的结界掩护,两人无声无息潜入民宅,刚穿过玄关,魏离忽然拉住他,已经被训练出条件反射的丁总顺势跟着她往角落里一缩,觑着周围没人发现,又忍不住探出半个脑袋,越过魏离的肩膀向里张望。
这么一张望,丁总浑身寒毛炸成了一团刺猬。
玄关铺着鲜艳的喀什米尔羊毛地毯,波西米亚水晶吊灯将客厅照成一片白昼,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畏畏怯怯地缩在壁炉一角,他身前同样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瞧不见脸,全身藏在一团幽幽的黑雾里。
丁允行捂住嘴,把一声到了喉咙口的尖叫死死咽回去,小心扯了下魏离袖口。
魏离头也不回地往后一挥手,把丁允行探出一半的脑袋摁了回去。
就听浑身自带激光特效的那位仰脖发出一声阴恻恻的长笑:“……求我?你现在来求我,当初干吗去了?当初……我跪在你跟前求你还钱,还钱给我老婆治病,你他妈是怎么说的,啊!”
缩在地上的男人快把脑袋埋在裤裆里,畏畏缩缩地说:“我、我也是没办法……我真把钱都给包工头了,我自己一分钱没有,拿什么还你们?”
藏在雾气里的男人陡然暴怒,上前一把薅住那畏缩男人的衣领,他瞧着身材矮小,却不知是磕了大力丸还是怎样,居然把个膀大腰圆、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大男人从地上四脚悬空地拎起来。
“你他妈还敢骗我!”他愤怒地咆哮着,一边用力摇晃手里的衣领,畏缩男人被他晃成一根挂在筷子上摇摇欲坠的米线,整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丁允行瞧着心惊胆战,忙从身后捅了捅魏离:“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救人啊!”
他这一下情急而为,没压住声,藏在雾气里的男人倏然惊觉,扭头怒喝道:“是谁!”
魏鬼差对身后这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战五渣先生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下一秒,她已化成一道残影掠出,谁也没看清她做了什么,只听一声惨叫,方才还微风凛凛的厉鬼先生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弹了出去,先是撞在电视墙上,又滴溜溜滚落地板。
丁允行和缩在地上的那位同时松了口气,丁总一蹦三跳地凑到魏离身边,躲在她背后冲着那男人……男鬼探头张望,活像围观恐怖片拍摄现场。
魏离一抬手,将肩上那只毛茸茸的脑袋往后一推,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走过去,用鞋尖拨弄了下倒在地上的厉鬼先森:“是你自己走,还是我把你叠成幸运星装瓶子里带走?”
丁允行很有眼力见地场外解说了一句:“兄弟,我建议你选择第一条路,不然这女人真把你折成一个幸运星,那就太丢脸了。”
藏在黑雾里的厉鬼抬起头,丁允行当即打了个哆嗦,这位不知是撞墙还是跳楼去世的,半边脑袋愣是被砸得凹陷进去,鲜血稀里哗啦往外冒,里出外进的嘴唇支楞着,露出半截泛着血沫的舌头。
丁允行“卧槽”一声,向后一个滑步跳,感觉视线受到了惨无人道的摧残,忙用手挡住眼。
就见厉鬼阴恻恻地抬起头,一开口,那声音简直是无法形容的销魂,就像碎瓷在玻璃上刮过,活活刮出一层鸡皮疙瘩:“你们是什么人?平白无故,做什么多管闲事?”
魏离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又瞟了眼那缩在墙角,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团仙人球的男人:“你不用管我们是什么人,倒是你,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不回冥府投胎,反而滞留阳世,为害无辜之人?”
她不说这话还好,这么一说,那厉鬼脸上的黑雾陡然大涨,跟个探出壳的王八似的伸长了脖子,张嘴露出满口七零八落的牙,似乎想恶狠狠地咬住什么:“无辜?你说谁无辜?他吗?哈哈,哈哈哈……无辜?你知道无辜两个字怎么写的吗?”
这要是丁允行,魏离一定头也不抬地怼过去一句“当然知道,我又不是睁眼瞎”,可她看着这男鬼满脸狰狞之下的苦大仇深,不知怎的,这句毒舌居然没能吐出来。
“看你这模样,多半是跳楼身亡,”魏离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从楼上摔下来?是自杀还是被人谋害?”
她一口气问出的问题太多,男鬼没耐心一个一个解答,只回答了第一个:“……苏公平。”
丁允行眼睛忽而一亮:“苏公平?你叫苏公平?”
魏离扭头瞅了他一眼,眼神相当诡异,仿佛在说“他叫苏公平你激动个什么劲”?
丁允行没顾上和她打嘴仗,这小子难得靠谱一回,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几下点开一个链接,拿到魏离眼前。魏鬼差打眼一扫,发现报道的正是那桩农民工讨债不成跳楼自杀的新闻,她迅速滑下两行,余光瞥见字里行间的“苏公平”三个字。
她脱口而出:“你就是下午跳楼的那个农民工?”
苏公平冷冷地盯着他,好半天才开了尊口:“我家住东郊农村,我老婆有尿毒症,身体不好,干不了活,只能指望着我养家糊口,指望我赚钱回去给她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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