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记·其三（1/2）

一直以来，许母的病情都是时好时坏的。好的时候她也许会给许编编辫子；坏的时候她甚至会拿水果刀刺向许。

尽管有外祖母在一旁照看着，但人的精力有限，作为高校受聘教授的外祖母还有学生要负责，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母女俩，因此难免会有疏忽。

有一次，趁着外祖母去上课，在家里的阿姨的一时疏忽之下，许母还真是将剪子狠狠地扎进了彼时尚在读小学四年级的许的大腿根里。

剧烈的疼痛与猩红的鲜血交织着，构成了让年纪尚幼的许无数次惊醒的午夜噩梦。

自此以后，外祖母狠下心来将许母送进了精神病院。

可进去没多久，又因她表现出病情好转之态，医院的人打电话叫外祖母将她接出医院来。可一出院，只要见着许，没过多久便又故态重发了。

就总是这样反反复复的，折腾来折腾去，闹得家中永无宁日。

尽管许母对着许有暴力倾向，但，可笑的是，许母却是很少有自残的倾向的。

更何况，是自尽。

她虽然于许的事上显得过于疯态，可生活其他方面的影响却委实不大。甚至因着这病，她原本的画技祸兮福依地更上了一层楼，外人若不知许的事情，说不得还会叹一句——果真艺术家的大脑与常人是不同的。

而她之所以会自杀，原因全在两封信件上——许父安戴泽再婚发来的请柬和许母的师姐言玉自国外传来的讣告。

因着她在生活中的其他事上与一般人无多大区别，所以历来她的信件是无人敢动的。故，在她亲自启信之前没人知道她究竟收到了什么。

初二开学的第一个月的第二周的周末，许家信箱里同时收到了这两封用蓝色快递信皮包裹着的邮件。许将这两封信件拿了出来，放在书房的抽屉里。没几天，医院里传来了消息——许母的病近来大安，因见中秋将近了希望见一见许。外祖母听此，想着是在医院，许母也做不了什么，便同了意。于是便叫许在星期天上午去医院见见许母。

许想着既然要去，不如顺带将两封信件顺带地捎过去，便将两封信件带去给了许母。

结果第二天下午，正在上课的许便接到了医院传来的许母要跳楼的消息。

当许匆忙赶到医院时，正好是众人劝说无果许母从楼顶一跃而下的时候。

于是，许便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从楼顶摔倒她的不远处的地面，化作了一摊字面意思上的烂泥。

尽管许对她的感官复杂，但许从来没有真的想让她去死。虽然偶尔也会这样恶意地想法，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自出生以来，许就一直与她生活在一起。尽管打小许就知道自己的母亲不喜欢自己，哪怕后面许母患病的时候甚至想要杀了许，但那种人类骨子里对母亲的眷恋却是无法改变的。

更何况，将许的生活搞成如今这般模样的是他们夫妻俩。

如今，一个再婚并新婚妻子已经是大着肚子，很快就能重新拥有完美的家庭，从此幸福美满，开始新的生活。

一个因为沉迷过去始终不能放过自己，在将周围的人的生活跟着搅得一团乱麻的时候，拍拍屁股一跃而下，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再无痛苦。

那她呢？

她怎么办？

她的人生呢？

在他们眼里她和姐姐究竟算是什么？

受的此番刺激，许的病情加了重，变得愈加是沉默。到一个月后的葬礼上，都没再对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林的母亲是许外祖母的远房族妹，属于关系太远，素日除非有重大事情，否则都已经不太来往的那一挂子亲戚。

尽管关系已经疏远，但毕竟也算是亲戚一场。正如当年外祖母的大寿一样，许母葬礼这么大的事情，林家自然是要出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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