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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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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肃政带着钱初昉回来时,他们二人脸上都没有什么异色。守锋嗷嗷叫着爹爹, 却被钱初昉一把捞了过去逗弄。萧肃政这才得以径直走到嘉兰面前, 低声问道:“明日出行的事都安排妥当了。”

嘉兰给他斟了一杯薄酒:“先生和阿榕, 什么时候跟阿昉分开走?”

“他们跟汪家的车马在入骓州之前分开。就算黑风寨要打汪家车马的主意, 也不会牵连到他们。”萧肃政显然是急着回来, 渴得将酒一饮而尽。

嘉兰瞥了一眼, 给他换了温水:“汪家这么声势浩大, 显见是后头有人的。黑风寨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成?”

“黑风寨那个新当家朱启昌心思深重手段狠辣, 不得不防。”萧肃政提及朱启昌时皱了皱眉。

“他居然是黑风寨新当家了?”嘉兰讶然道。她还记得当初朱启昌借乙未的手给她捎了一封信,她当时看都没看直接扔了。那个时候, 朱启昌还不过刚刚挣脱在破庙里被吴越舟追杀的命运,成了骓州黑风寨的统领。

但是如今, 既是新当家, 就意味着朱启昌把骓州和钺州两州的黑风寨都已收入麾下。

萧肃政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眼另一边热闹的守锋等人, 语气里藏下了几分隐忧:“不过也不必忧心。我安排人护着他们绕开黑风寨而行,不会有什么牵扯。”

萧肃政又道:“等绕开了黑风寨,阿昉不过襄平城,直接回都城。”

嘉兰一愣:“这又是为何?外祖和舅舅在此时让阿昉出来游学, 怕也是存了避祸的心思。阿昉若是直愣愣地回去了……”

萧肃政看了钱初昉一眼,目光里透着赞许。钱初昉此时正低头跟坐在椅子上的守锋玩闹, 瞧上去还是个孩子气的公子爷。倒是一旁安静坐着的顾湍榕瞧上去更稳重些。

“他说, 他是钱家嫡长子。”萧肃政低低叹了一声:“先前怕是他们都没意识到都城的形势不太对。从南州一路到定北, 他们才知道家中送他们游学, 是存了避祸之意。”

嘉兰顿了顿,轻问道:“阿昉去鞍邦城难道听到了别的消息?”

“有人故意对他抱怨军粮短缺,冯玉泉也应了。”萧肃政说得十分简练:“但是今年,恰恰是军粮到得最早最齐的一年。”

嘉兰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只有鞍邦城军粮不足!?”

她抬眼看着萧肃政,目光里一片骇然。

*

直到第二日去送行,嘉兰还有点儿没从昨日鞍邦城军粮短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坐在马车里,守锋在她身边爬来爬去,她也没有搭理,显得有点儿精神不济。

夏满贴心地给她揉着太阳穴,心疼道:“奶奶回去让盼娘给您揉揉吧。”

嘉兰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心里头还在想着鞍邦城的事。

如果像萧肃政所言,今年给定北三大主城的军粮都齐全,那鞍邦城军粮短缺就是个大蹊跷。如果单单只是有人抱怨,那还可能只是做做样子,不过想借钱初昉的口告诉钱朝印。但是,既然冯玉泉也应了,此事怕就不只是“做样子”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鞍邦城的军粮,到哪儿去了?

嘉兰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头疼。她觉得自己因为衣带授信一事,已经不太能作为一个局外人去考量此事。这林林总总的事,总是在暗示她,鞍邦城有鬼。

可是,那个与蒋家父子肝胆相照的冯家,难道会做出这种通敌叛国的事来吗?

嘉兰想得头疼,第一次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亲手去挖开这重重叠叠的雾障。

许是看她眉头紧锁半晌没有说话,守锋手撑了过来,把小脑袋搭在她的腿上,艰难地仰着头叫她:“娘!”

守锋的大嗓门震天响,嘉兰还没说话,先把外头的善礼吓了一跳:“阿姐怎么了?”他急得撩了车帘来看。

夏满连忙扯着车帘不让善礼拉开,连声道:“没事儿,少爷,没事儿!小少爷的嗓门您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真的没事?”善礼也不勉强,狐疑地在外头问道:“姐夫让我护着你出来,万一有事儿,姐夫能把我摁死在土山里。”

听到他这话,嘉兰噗哧一声笑道:“怎么,如今你关心我还要看在你姐夫的面子上了?那我可真要有事了。”

听到嘉兰还有心思打趣,善礼才松了一口气,嘟囔道:“还不是锋哥儿吓我,臭小子,迟早把你揍两顿。”善礼听着像是咬牙切齿地威胁。

守锋一屁股坐在马车里,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嘉兰看着他只觉得好玩,把先前的烦思抛到了一边,点了点守锋的小鼻子:“娘亲如今点不了你舅舅的鼻子了,也就点点你的玩儿。”

守锋便把手挪开,把自己的鼻子凑到了嘉兰跟前去,把嘉兰逗得哈哈大笑。

善礼在外头骑着马,听到里头的笑声心痒,便开口道:“阿姐,我把锋哥儿拎出去,先生这一走,怕是想锋哥儿又开不了口。”

肖夫子对着锋哥儿最别扭。若是嘉兰在,他必得端出个端方严肃的长辈模样来。但是嘉兰一转身,他跟锋哥儿玩得比萧肃政还疯。有一阵子,锋哥儿一瞧见肖先生就要叫“骑大马”。

听到善礼的话,嘉兰心中一酸,又点了点守锋的鼻子:“你这小家伙倒是招人疼。”她便应了声,让人把守锋抱到了肖夫子的马车里。

不过,她也没消停一会儿,便有人道蒋玉风被接过来了。

蒋善仁和顾蒲月都要照顾蒋老夫人,便只把玉风送到了嘉兰跟前,来替他们送行。嘉兰逗了玉风几句,便把玉风送到了顾湍榕他们跟前,也好跟守锋做个伴。

如此一来,倒是嘉兰身边空了下来。

只是,她身边虽空了下来,外头却热闹了起来。嘉兰侧耳去听,像是各家都遣了人来向汪如珠辞行。

听着这热闹,夏满忍不住道:“这一知道汪表姑娘要入宫了,他们倒都热闹起来了。早先的时候,躲她还来不及呢。”她陪着嘉兰一路走来,见多了这样的趋炎附势和世态炎凉。

“汪如珠入宫总也有冯大统领的面子。”嘉兰有点儿心不在焉:“我们不是也让先生和阿昉阿榕他们跟汪家的镖队走一路么,也算全了交情。”

“那哪儿能一样呢。”夏满瞪大了眼睛:“奶奶早先的时候可没有躲过汪表姑娘。”

嘉兰笑着摇了摇头:“说来,汪大姑娘来送行了么?”

夏满一听,立刻撩了帘子低声嘱咐了外头跟着的夏槐几句,没一会儿,就听到夏槐道:“回奶奶的话,汪奶奶和汪大姑娘都来了,不过汪大姑娘独坐了一辆马车。汪奶奶跟汪表姑娘坐的一辆马车。”

“这家人可真是古怪。”夏满听到这马车的安排,再一次瞪大了眼睛:“母女不像母女的。”夏满对汪家和冯家其实都有很大的不满,光是汪奶奶突然带汪如珠来萧守锋的满月宴就足够让夏满不忿了。只不过,也就在嘉兰跟前她才表露一二。

嘉兰低叹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才叹了这一句,车马便停了下来。

“奶奶,前头人多,不过也已经到了界碑口了。小的让车把式把马车停在了稍远的地方。您看是等一等,还是走着送呢?”夏槐恭恭敬敬地问道。

他在嘉兰手下这么些年,大事小事从未出过岔子——只除了那支白玉蝶簪。好在嘉兰宽厚,到底也没因为他这些年没查出白玉蝶簪的来历而闲置他。

“走着送吧。要是出发晚了,到驿站的辰光就紧了。”嘉兰说着,走下了马车。

一见到外头的热闹场面,就是嘉兰都不由得愣了一愣。她多见的是如南州灞岸折柳,都城章台倾酒那样的送别。依依惜别里带着哀思,却也带着祝福。像定北这样吹锣打鼓热闹的,她就算有心理准备,这也真是少见。

钱初昉脸上有些许好奇,顾湍榕则是皱着眉头,显然是以为这样吹锣打鼓的热闹只不过是为着追捧,反倒是肖夫子最显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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