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1/2)
郑祥和石榴此事,在护国城萧府并未掀起任何波澜。这年头, 总有人隔三差五地上门来拜见萧奶奶。护国城在战歇时, 茶楼酒肆里津津乐道的, 还是即将前往都城的汪如珠。
汪如珠赴选的阵势不小, 将与她随行一段路的肖夫子、顾湍榕和钱初昉因而显得悄无声息。
然而, 再悄无声息的别离, 也终究是别离。
嘉兰静静地站在长廊上, 雪停风来, 不远处的枝丫吐露绿意,颤了颤, 绽放春日的气息。
夏满与她细说着替肖夫子等人准备的行装,说了半晌, 却见嘉兰眉眼未动, 只是盯着眼前的小池塘,不知心绪飘在了何处。
夏满轻声问道:“奶奶?”
嘉兰回过神来, 却只道:“再过些日子,都城的柳树就该抽条了。又过了一年……”她目光微侧,落在一旁玩耍的萧守锋身上:“孩子们又大了一岁。”
“夫子和顾九公子能替您看过大姑娘和三姑娘,您放心罢。文园如今名头也响, 便知道家中安好。肖夫子去了都城,也该是如鱼得水。”夏满知道她的心结, 安慰道。
“许是吧。”嘉兰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又道:“你方才跟我说的行装, 轻装便行是正理。我们给大姐姐和嘉竹的礼, 不用随他们而去。”
“这一路不见得太平,小心为上。”嘉兰又进而叮嘱道。
夏满点头,疑惑地问:“婢子想也是奶奶说的这个理。那您说,这汪家表姑娘怎的就如此声势浩大,连藏拙都不肯呢?”
夏满即使自个儿不再走街串巷了,她手底下的姑娘小子们,可都是消息灵通的。
嘉兰笑了笑:“汪如珠此行如此声势浩大,怕是背后有高人扶持。否则,走不到都城,怕就能被生吞活剥了。”
夏满嘀咕道:“还是得小心驶得万年船,肖夫子常说呢……诶,肖夫子来了!”
嘉兰随着夏满的话抬首去看,只见乌叶领着肖夫子和顾湍榕而来,三人有说有笑,倒是其乐融融,半点儿没有将要别离的伤感。
肖夫子才踏入这小花园,便抬首来找嘉兰的身影。透过光秃秃的枝丫,他影影绰绰地看到走廊上的嘉兰。还没来得及跟嘉兰打上照面,他便便眯着眼,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
像一个父亲,看着自己长大的女儿。
顾湍榕却没能留意肖夫子的眼神。嘉兰的身影和笑容落在他眼底的那一瞬,顾湍榕心底忽地一揪。他还当她是那个会守在自己床边的阿姐,却不再希望自己还只是那个躺在床上,只会攥着她衣角的少年。
嘉兰缓步走下长廊,笑道:“先生,你跟阿榕来得巧。小厨房温着酥酪呢。善礼从护国城接了阿昉来,大概还在路上吧。夫君也得晚些时候来。”
嘉兰说着话,守锋已经嗷嗷地扑到了肖夫子跟前:“爷爷!爷爷!”守锋抱着肖夫子的大腿,仰着头,虎头虎脑地叫道。
“哟,咱们家锋哥儿玩什么呢?跟爷爷说说。”肖夫子乐呵呵地弯腰去抱守锋,头也不抬地跟嘉兰道:“萧子来不来不碍事,有咱们锋哥儿就行了。”
嘉兰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看着顾湍榕道:“阿榕,你阿姐今日来不成了。祖母着了凉,他们在家看顾着。”
她语调中有歉意,顾湍榕心里只是有些空落落的,倒也说不上难过。闻言也只是摇头道:“不碍事,老夫人身子要紧。”
他反过来安慰嘉兰:“阿姐也别急。阿昉从巾帼蒋府来,定是拜会过老夫人的。你有什么关切的,先问他们便是。等送了我们,再顺道去一趟巾帼城,安心就好了。”
嘉兰默了默,把心底里的哀伤抹去,脸上露出了笑意:“如今轮到你来安慰我了,可见果真是大了。”
“别那一副老成在在的模样,你又比他大了多少呢。”肖夫子在一旁逗着守锋,听到嘉兰的话,撇了撇嘴道。
“先生,我可是成了家做了娘亲的人了。”嘉兰笑道。肖夫子抬头望天,嘀咕道:“就是锋哥儿再有了孩子,你也是个小姑娘。”
这话把顾湍榕唬了一跳,他认真想了想,本想反驳肖夫子的话——毕竟等守锋有了孩子的时候,嘉兰可着实不能称为“小姑娘”了。可是他转念想到肖夫子言词之间,以嘉兰为傲的模样,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心里话憋了回去。
嘉兰哪能计较肖夫子的这些话,她笑着嘱咐顾湍榕道:“若是先生也当你是个小孩子,你就受着便是,是先生疼你呢。”
“这一路上,你跟先生辛苦。要少饮酒,少辛辣。哪怕羊肉再好吃,也不能一餐吃它三大碗。夜半吟诗的也要少,外头冷,过了夜对身子也不好。襄平风又大,要记得添衣,不能嫌麻烦……”嘉兰看着顾湍榕,细细叮嘱道。
顾湍榕有点儿懵懵的,睁大着眼睛看着嘉兰。他疑惑地看向肖夫子,却见肖夫子把头撇到了一边去。顾湍榕恍然大悟——嘉兰这些话,看着是说给自己听的,实际上,却是说给肖夫子听的。
嘉兰见顾湍榕回过神来,接过夏荷端来的酥酪,递给了顾湍榕一碗:“不要劳神费思。若是想不明白的事,便丢在一旁睡去。一觉醒来,便又是新的一天。”
这句话,就确确实实是对顾湍榕说的了。
“代我去看看嘉竹,看看琅元和琅华。代我去看看大姐姐,看看明然。”嘉兰将端着酥酪的白瓷碗捧近了心口,看着缕缕热气,眼眶也不由有些氤氲:“若是能有机会,再代我去看看四婶娘,看看嘉菊。再看看……”
嘉兰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微低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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