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教(1/2)
萧肃政把嘉兰揽在怀中,未曾出声, 也未曾挪动过一步。嘉兰缓了许久, 总算忍下了心中的酸涩。她双手撑着萧肃政, 慢慢地站了起来:“夫君……”
她声音哽咽, 萧肃政仰头看着她, 伸手拂去了她眼角的泪痕:“没事, 我们去拆娘亲的信。”
他说罢, 手撑着桌子, 略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缓慢地支起了身子。他蹲的时间太久, 腿已经麻了。只是嘉兰此时早就将心绪落在了那叠信上,一时没有留心。
等嘉兰颤巍巍地拿起桌上的信再回过头来时, 萧肃政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嘉兰看了萧肃政一眼, 尔后深吸了一口气,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 未曾有只言片语,有的只是一张一张的画像——嘉兰用画记录孩子成长,与嘉梅和嘉竹通信的习惯就是习自蒋钱氏。蒋钱氏很喜欢用简单的笔触记录生活的点滴。
但是这些画并非蒋钱氏所画,因为画中的主角正是蒋钱氏。有时是她独自一人坐在树下小憩, 有时是钱晗光在她的身边扑蝶,有时是钱褚氏与她对酌。一张张画, 看似生活生动而惬意, 仿佛世事烦忧, 都不曾侵扰她这个小小的院子。
萧肃政跟着嘉兰一起看这些画, 不由心底稍松一口气:“嘉兰,你放心,娘亲也过得不差。”
可他这句话半晌也没有得到回应,萧肃政心知有异,连忙扶住她的肩膀,想要将她扳正。可他身体前倾之时,就看到了画上的泪痕。
嘉兰的声音低幽:“这是外公所画。如果娘亲真的过得好,那如今我看到的,就会是娘亲的亲笔画。”
萧肃政抿着唇,扳正了她的身子,直视着她,神情严肃:“嘉兰……”
嘉兰抬了一下手,轻轻地碰了一下萧肃政的嘴唇。她疲惫道:“我知道。我要相信娘亲,相信她能够过好自己的日子。可是,即使我心中明了,我又怎么会不担心。”
“不用多久。”萧肃政把她抱在怀里,抵着她的额头:“大哥跟我说,他已经找到了潜伏在护槐村的角宿。角宿递了消息来,当年临川镇血劫之时,的确有一批人当日出了临川镇去其他地方走货。临川镇惨案后,这些人里不少人都暗暗地回过临川镇,后来就四散各地了。”
“大哥暗查了这些人的去向,发现其中就有一个叫郑祥的人,如今在巾帼城。大哥已经在此人身边安插了人手,我们兴许能从他口中得知吴家在临川镇血劫遗漏的证据。就算不能,至少也能从他口中得知其他人的下落。”
“啊!”嘉兰小小地惊呼了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萧肃政。她当日也曾说过,应该以那些临川镇血劫时恰好外出的人作为引子,因为只有他们才能发现临川镇百姓可能留下的线索。只是善仁多时不曾提起,嘉兰几乎要以为与角宿联系的机会微乎其微了。
萧肃政点了点头:“原本是想等过了今天这个高兴的日子再把这件事告诉你,谁知……”
“我知道……”嘉兰胡乱地点头,攥着萧肃政的衣襟,声音里有难以抑制的兴奋:“如果能拿到吴家临川镇杀害百姓充当鞑子的证据……”
她说罢,自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如果,现在还只是如果罢了。”
嘉兰看着萧肃政,先前心中激越而复杂的情绪一点一点平静了下来。她松开攥着萧肃政衣襟的手,又为他拂了拂,声音冷静:“这条路,我们一步也不能错。”
萧肃政紧握着她的手,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纵行差踏错便万劫不复,又如何呢?嘉兰,你知道的,这条路不是你一个人在走。”
嘉兰抬首看他,萧肃政眸中的坚毅如同一柄披荆斩棘的剑,劈开了她于黑暗中通往光明的路。
她于萧肃政而言,是暗夜明灯。萧肃政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嘉兰踮起脚尖,在萧肃政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吻。只是,还不等她再说些什么,门口便传来了芒种的禀告声:“奶奶,小少爷就要过来闹了。”
芒种这样木讷的性子,言语中也不由带上了点无奈。即使嘉兰还没听到守锋的声音,她也不难想象守锋要怎样地扑过来。
嘉兰不由噗哧一笑,挽着萧肃政的手道:“走吧,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呢。”
她说罢,拉着萧肃政,推开了房门。
雪晴云淡日光寒,她抬手掩了光芒,又闻得阵阵寒香扑鼻。定睛去看,是数十枝红梅像胭脂点妆,印着雪色。
善仁和顾蒲月在亭中小酌,远见夫妻亲昵,顾蒲月的脸上像落了寒梅的红,其华灼灼。
玉风许是刚刚握了雪,还是忍不住对着已经裹了套子的手哈气。顾湍榕便为她拢紧了衣帽,握着她的小手,在自己的手心用力地搓了搓。他们的面前是两只雪堆成的兔子,大的一只有模有样,小的分辨起来就勉为其难了。
蒋老夫人坐在廊前,玉风没一会儿就跑到她跟前。蒋老夫人就笑眯着眼看着玉风,偶尔开口说几句话。
守锋倒是不在他们跟前,他正在善礼怀里蹦跶,显见是要扑过来闹腾的。钱初昉跟在善礼身边,也不知道叽叽呱呱地跟守锋说了点什么,惹来了善礼一个白眼。
嘉兰看着眼前的热闹,不由和萧肃政相视一笑——
一路荆棘,也不掩好时光呀!
*
顾湍榕和钱初昉在巾帼城不过停留了一日,翌日就随嘉兰和萧肃政一同回护国城。善礼没有随同,他陪着冬瓜把春花送到了娘子村守祠婆婆那儿,然后把冬瓜拎回了自己的军营。
顾湍榕和钱初昉一到护国城就去拜会了肖夫子,尔后赶赴定北城拜见蒋大老太爷等人。钱初昉在定北城多留了些许时日,顾湍榕则提前回了护国城。
顾湍榕跟肖夫子一见如故,秉烛夜谈也是常事。钱初昉虽然也想跟在一旁,但他与顾湍榕到底身份不同。二人虽说都是游学,但实则目的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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