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记善行（2/2）

“而且怎么能说你脏了它？”卫白阴递上筷子，“拿天杀去杀一些小人，确实是暴殄天物，但怎么说也是那些人的血脏了天杀，怎么是你脏了呢？”

卫殃轻轻抽了一口气，抬眸望向卫白阴，眼中有了光芒，“我杀人，这不对，你不责罚我？”

“为师告诉你，做任何事，都要有责任，承担责任也是必须的。他们既然有那份歹心，就要有承担这份歹心的觉悟，你若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所以杀他们，不是过错，也就不需要责罚。”卫白阴一口气说了一堆，喝了一口茶，又道：“所以你不要有负担，他们是坏人。”

卫殃眼睛一眨也不眨，“是坏人就该杀吗？”

卫白阴有些无语了，她这人不怎么会讲大道理，讲来讲去自己都不清楚，和他大眼对小眼半天，“坏人也不是都是罪不至死的，最好是循循善诱，教化为上佳。”

“那么……”卫殃眼中闪烁着光，“我是坏人，但罪不至死，所以你对我循循善诱、教导我，对吗？”

卫白阴“砰”地一声从凳子上摔下去。

她看着房梁，有一种大堤欲崩坏的感觉，有气无力道：“你若是坏人，那我就是罪人了。”

卫殃：“你不是罪人。”说罢，他乖乖吃起饭了。

空间扭曲，幻象将至，谢愔却将幻象打破。她深重的叹了一口气，坐在虚空之中，捂着脸埋下头。

将来会发生什么，在她的脑海中已经留下了记忆，她实在不想再看一遍。

卫殃杀了那么多家族的子弟，虽是那些人理亏在前，但三人成虎众怒难犯，面临他们的，必定是家族的不断追杀。

更何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本就有天杀剑和阴阳幡，卫白阴还取回来鬼悲歌，这三大神器，又会引来多少纷争？

卫殃魔星的身份，一定也会暴露在世人眼中，届时人人喊打，卫殃又是否能够承受下这些恶意？

被打碎的幻象又渐渐聚拢，谢愔无力阻止，抬头时，天上弦月高挂，澄亮的弯钩似将人开膛破肚。

卫殃站在月下，谢愔看到这一幕时有些恍惚，她印象里第一次看见卫殃，就是像现在这一幕，月光、竹影、少年的背影。

青丝随着月光飘散，卫殃手里提着天杀剑，剑身未染上一滴血，脚下却已经血流成河。

他转过身来，血红的眸子比脚下的血还要红，不带有一丝情感，盯着她的方向。

谢愔一怔，回头，果然看见卫白阴跌坐在她的身后。

这里是……不归谷的轮回台？他们正在轮回台上，卫白阴身上缠上了锁链，被绑在轮回台上。谢愔神色有些古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卫殃快步上前，用天杀剑斩断缚仙索，垂着眼皮，始终不去看卫白阴。

卫白阴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还开着玩笑：“你都长这么大了，都不能叫你小卫殃了。”

卫殃将缚仙索尽数斩断后，跪在她身前，经闭双眼，面露痛苦之色，“师父，若我成魔了，该怎么办？”

卫白阴心疼的抚了抚他的头发，“你不会的，你现在都可以控制你的那份力量了，不是吗？”

卫殃抓住她逐渐冰凉的手，哽声问：“你不在了，你就不怕我把这世间祸害了？”

卫白阴笑得温柔疲惫，“你不会的，我知道，你的根性是好的。”

卫殃抬起头，看着她，“当初为何不将我交给那人？”

卫白阴知晓他说的是阳，语气变得轻快了些，“他那么不靠谱，我可舍不得把你交给他。”接着，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一边念叨一边取出一个物件，“这个你带上，白氏现今岌岌可危，也是被我连累了。”

她将失戒戴在他的食指上，“以后，它会护着你的，你也代替我护着白氏吧。我在失戒中设下一道禁制，有一天你能彻底控制你的力量后，就可以取下来了，还给白氏。为师自然是相信你的，但也要地方外人用你的力量和弱点去利用你。以后我不在你身边……”

“师父！”卫殃打断她遗言一般的话，心中沉甸甸的。

卫白阴笑笑，“你不必难过，你我都知道今日便是我的大限了。世间轮回，若是有缘，相见不过是早晚的事。”

卫殃一怔，眼中星光渐亮，念着“轮回”二字，反复琢磨，认真的模样煞是可爱，然而这个可爱的孩子已经长成一个清俊的少年，一颦一笑都可以颠倒众生，卫白阴忍不住捏捏他的脸，“瘦了好多。”

这简单的四个字中饱含了眷恋和不舍，卫殃只觉得她已经快要离开了，抓不住了……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几乎有些哀求，“真的没有办法吗？”

卫白阴摇摇头，伸出手，食指和中指按在他的眉心，发动灵力。

谢愔注意到，失戒上的红色宝石散发出一阵光芒，然后顺着卫白阴的手指注入卫殃的眉心。

“呃！”卫殃面色有些痛苦，双眸中的血色漫出，流进卫白阴眉心，而卫殃眼中，竟是散发出澄澈的湛青色。

卫殃不知她在做什么，心中却有很不好的预感，下意识想要阻止她，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师父……！”

卫白阴温声道：“别担心，送你一份礼物。”

她叫他别担心，可是她的身体却在渐渐透明，卫殃感觉心中刺痛的感觉袭来，十分陌生，却让他极为难受，“不要……师父！”

“谨记，行善。”

一阵璀璨的光后，轮回台上只剩下了卫殃一人。

他湛青色的眸子空洞的看着天空，沙哑的开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