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一把（2/2）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想要全心全意去保护和呵护的女子。记得最初相遇时，她虽是弱质芊芊，却从不亏待自己，亦不会在旁人那受半点委屈，若是谁不小心开罪了她，那绝对是自讨苦吃。
可自从她嫁给他以后，他却只见到她不停地隐忍与压抑，明明受到委屈也是一笑而过，从不与他吐露半句，甚至还要像现在这般反过来为人求情。
“不必哪样？”
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又眨，她明知故问。
齐佑无声地叹了口气，“你明明不喜她，又何必——”
“我是不喜她，她不待见我，还千方百计地要除去我。其实岂止是她一人，从最开始，洛家就容不下我，若我没有猜错，在万全庄时，你舅父已经对我起了杀心。”
齐佑有些讶异：“你知道？”
他以为这些事只要他默默处置即可，从未想过要说与她听，给她徒增烦恼。
沈嫣道：“起初是没想过，然而后来经历过这么多事，你没发现么，除了你我，所有的人都不乐意见到咱们在一起，后来灵儿来找我哭诉，我才知道，原来你身旁的位置，早就有了安排。你选了我，大概是洛家计划里的一个变数，一个让所有人都不待见的变数。”
齐佑申辩：“那是他们的安排，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娶妻，也从未在这个位置上有过任何的打算！”
“我知道呢，我全知道呢！”沈嫣张开手臂，从背后柔柔环住他的腰身，将脸儿贴在男人那宽厚温暖的背上，“与你相知相爱至今，我嫁都嫁给了你，难道还不明白你吗？咱们在一块，是你选了我，也是我选了你。我不害怕别人的阻扰，哪怕有谁要我的命，我也从来没有怕过。因为有你在身边，哪些人想要害我，最终只会害了他们自己。”
齐佑包住她的手，放到嘴边啄了又啄，“哪怕那人是我母后，我不会对她不敬，可我也不会让她为难于你。我从未想过要你同我一般孝顺她，你若是因为她是我的母后，就对她刻意讨好逢迎，那我非但不会高兴，反而会因为你受了委屈而揪心。”
“那我要怎样做，你才会高兴？”
齐佑转过身，捧起那张精致小脸，“你只要做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嫣笑了笑，“可是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见她，你若总是夹在我与她之间做抉择，时日久了，你也会倦，会乏，到那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不会的——”
她拢起两指轻轻地抵在那张急欲明志的薄唇上，“你先别急着说嘛，听我把话说完。”
“好，你说。”
“佑哥哥，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来的吗？”
两年前，她重临人世，尽心竭虑费尽筹谋，才让沈家躲过了锦衣卫的追查，进而彻底地改变了自己的一生。想想当时，若是她因为害怕而选择逃避，那结果必定只有坐以待毙。
所以现在，她还是一样的选择。
“我不能一直躲着她，她是你的娘亲，她与我一样，都是从地狱重回人世，你们母子好不容易才团聚，我从没想过你会为了我而舍弃她，但我也不相信你会因此而不要我。你为我做了太多的事，我只是为你忍受一点委屈，难道我还做不到么？更何况——”
她目色微黯，浮起一缕忧伤。
“她是你的娘亲，她满心满脑都是在为你筹谋，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不知我有多羡慕你，你还有娘亲可以孝顺。我多想也有一个爱我疼我的娘亲来管一管我……”
齐佑俊颜动容，一把将她抱住，“嫣嫣，你没有娘亲，可你还有我。”
沈嫣亦紧紧地抱住他，软声求道：“佑哥哥，你就算是为了我，去看看皇后娘娘吧！”
“嫣嫣，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嗯。”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目色诚恳，再没有比这更真心的表态了。
齐佑收拢臂膀，将她抱了又抱，然后才慢慢地松开她，道：“好，那你先用膳，等着我回来再陪你一道午睡，好不好？”
“嗯。”
目送齐佑离去，沈嫣还一直站在东宫大门前，望着坤宁宫的方向。
芬儿为她披上羽缎斗篷，“娘娘，您既不舍太子爷去，又何必将他推出去呢？”
沈嫣方收回目光，道：“有些事躲不掉，既然来了，若不去做，势必难成。”
“娘娘，您是说今日坤宁宫里有玄机？”
沈嫣道：“听说皇后娘娘今早把在御前张贵妃狠狠地教训一顿，她本是纯善软弱之人，年轻时才会被陆后害至家破人亡，而今种种强势不过是被逼出来的色厉内荏，想必她出了养心殿就开始后怕，她必定要在张贵妃动手之前抢先一步，而张贵妃能倚仗的，并能让皇上忌惮和顾虑的，就只有张家。所以只要除去张家，她才能斗得过张贵妃。如此她唯有借助洛家的势力，才能成事。你看她一回宫就要将佑哥哥请去，这样急躁必定是破釜沉舟，在今日就说服佑哥哥，把洛家的亲事给定下。”
芬儿闻之忧心，“那您还让太子爷过去，岂不是——”
沈嫣笑了笑，“佑哥哥是不会让她如愿的，到时候必定又会有一场争执。今日灵儿出宫是去接洛氏夫妇，而皇后娘娘必定也会让去接灵儿，到时候洛夫人也会跟着进宫，那时可就热闹了。”
芬儿道：“万一这洛夫人与皇后娘娘一条心，让她们碰上面，那不是正好商量起儿女婚事？”
“南屿偏安一隅，富可敌国，洛夫人是领主唯一的掌上明珠，又是佑哥哥的养母，我看佑哥哥每每提起她都是亲恩浓厚，想来她对佑哥哥的舔犊之情并不少于一心复仇的洛皇后。况且，当年洛家如日中天时，洛夫人都不愿离开故土随夫定居洛府，现今她又岂会在意这皇室荣光？”
所以，今日这一出，既是在赌齐佑对她的情分，也是在赌洛夫人与齐佑之间的母子情分。
前者她胸有成竹，后者她只凭推断测想，然而不赌上一把，又怎知谁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