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在即(1/2)
裴渡轻轻喊一声。
谢少卿转过脸,看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乌黑的头发被纶巾扎起来,剑眉入鬓,一双桃花眼带着如春水一样的柔情,深深凝望着他。
谢少卿习惯性地去摸裴渡的脸:“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裴渡紧紧地抱着谢少卿:“你总算活过来。”
活?
他还没死吗?
死?
为什么要死?
姐姐?!
痛楚的记忆涌入脑海,谢少卿想起一切。
十六岁那年皇奶奶过世,满城挂白,叔叔谢仲庆要回来吊孝,众位大臣死谏父皇不可,父皇说兄弟情深,况且母亲去世,做兄长岂能不让弟弟回来哭丧?
谁知西疆的兵踏进京华城,便火速包围皇宫,丞相楚梦龙等一帮贼子在太和殿逼迫父皇母后喝下□□,以下犯上自拟禅位诏书。
谢少敏抱着他躲在床底下,用力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更不敢哭泣,幸好有花琪之父花不韦冒死将姐弟二人偷送出宫,密藏在好友韩文家中,最后却还是被查了出来,花韩两家满门被杀,还好花琪当天外出,韩文的忠仆用自己的儿子李代桃僵救下韩斌。
漫天腥风暴雨,死尸遍地,谢仲庆脚踩鲜血,目露邪祟淫恶盯着谢少敏。
十八岁的谢少敏眼神一凛,拔剑放在脖颈处,厉声说:“叔叔若放过谢少卿一命,我当自荐枕席,不然现下立刻就死。”
谢仲庆不顾亲臣反对,连声说好,却又命好友张恒在他回去的路上假意接近,使毒粉迷瞎他双眼,然后软禁在睿王府。
这四年,谢少敏是怎样的活着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千五百个夜里,他连一个安稳觉都不敢睡,一点懈怠都不敢有,他甚至很早就预料到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谢少敏最后会这样做。
他当然也懂得她这样做的原因。
他们姐弟这一路活下来,牺牲的人太多太多,如果最后无法功成,如何面对那些死去的冤魂?
谢少敏这是以最冷酷的方式在他心上钉上一根钉,让他时刻铭记自己的使命。
裴渡看谢少卿好像魂魄离体一样,一动不动地跪在石板上,有些害怕,就试探地柔声喊道:“少卿。”
谢少卿转过脸看裴渡多情的眼中深深的担忧和爱意,心抽搐地难受,他恐怕要亏负这个温柔的人儿,因为满身血海深仇,还亏欠下几万条人命,累积成山的恩情要还,他吃一口饭,喝一碗水都心有愧疚,如何敢去享受这让人心醉的柔情蜜意,又如何敢动心动情,让他的使命遭受半点威胁。
“嗯,我们回去吧。”
“你没事吧?”
“无碍。”
谢少卿脚踏凌空虚步,裴渡紧跟其后,不一会儿,两人来到陵江西岸与谢仲庆隔江而站。
“瞎子,刚才去哪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气死了吗?!”
说着转过身,大声吼叫:“继续打,狠狠地打!死了也要鞭尸!”
所有的人跪在地上,滴着悲愤的眼泪,手紧紧地攥着拳头,满脸激愤,啪啪的鞭声抽打在每个人的心上,落在灵魂深处,再没有一刻比此时更让人知道什么是恨和屈辱。
姐姐,这就是你想要的,对吗?
活着的人不仅要坚韧地活下去,而且要牢记屈辱,光复古国。
谢少卿不去看那已经被鞭挞的面目全非谢少敏的尸体,也不回应谢仲庆的疯癫,他冷静地去分析陵江对岸的地形和人数,心中筹划对策,转身回到营帐内画地形图,写兵策。
韩斌等人自然也发现谢少卿双眼能看见,纷纷含泪激动不已,道苍天总算开了眼。
裴渡却非常担忧,因为谢少卿这样压抑自己,总有一天当他承受不了的时候一定会爆发,所以他宁愿现在谢少卿仰天嘶吼,或者嚎啕大哭,亦或者像以前那样拽着他哐哐哐地上他。
可谢少卿太平静,平静的好像不是个人。
第二日,众人在中军帐议事,谢少卿问:“韩斌,我们现在多少人马?”
“启禀殿下,一共七万。”
“所有的人加起来七万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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