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身铸心(1/2)
一直到四年前的那个晚上,谢少敏倾世妆容,坐上红轿,要被送给谢仲庆,撕心裂肺的痛楚像海水一样吞噬文华,他才明白,原来他早已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谢少卿俯首在地,浑身是血,身上鞭痕无数,嘴里噙着谢少敏的衣角,悲咽不止:“少卿宁愿去死,姐姐不必如此。”
谢少敏抬起弟弟的脸,抱着他,笑着说:“阿弟,死多容易,只不过一刀的事情,可死了之后呢?剩下活着的人怎么办?恨只恨你我生不逢时,在这乱世之中,父皇重情重义却识人不明,阿弟,你一定要坚强,光复古国,姐姐为你铺路。”
说完,谢少敏从袖子拿出一支笔,蹲在文华面前,柔声说:“敏儿此去,人间炼狱,华哥哥可否为我画一次眉?”
文华整个人像筛糠一样,哆哆嗦嗦,浑身剧颤,如雨的泪水遮住了视线,手里的笔怎么拿都拿不好,弯弯曲曲地点着,费了好大的劲,最后依然画的丑陋不堪,毁了妆颜。
谢少敏抚着文华的脸,朱唇在他额间轻点,一滴泪落下。
“谢谢哥哥,画这一眉,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觉得冷。”
今天终于,终于可以接他的主人回来,文华心绪沸腾,一双眼止不住流泪。
香魂殿内,文华穿着太监的服饰,俯首跪地,恭敬地说:“公主殿下,宫中有变,请随微臣离开。”
谢少敏眉间朱砂印记,云鬓上插着一支金凤步摇,一身大红艳丽的公主锦服拖地,绫罗披帛,绝世红妆,脚踩凤鞋,坐在殿中央,眼中肃穆端庄,坚定不移。
“本宫留在这里。”
文华浑身一震,惊异地抬起头,凝望谢少敏,脸上原本喜悦激动的表情被一点点冻结,顿悟之后是无尽死灭的绝望。
谢少敏静静地回望他,不悲不喜,不惊不扰。
良久,文华如蝉翼的睫毛落下,两眼微闭。
谢少敏开口说:“少卿情深,此乃帝王大忌,我为他再做最后一件事:铸心。”
文华低着头,声音颤抖地不能言语:“微臣...明...白。”
谢少敏从尊位上走下来,来到文华面前,缓缓蹲下来,嘴角微微一笑,几分小女儿的娇羞,温柔地抬起手,从袖子里拿出一支眉笔,声音轻柔,带着淡淡的期待:“华哥哥,可否再为敏儿画一次眉?”
文华拿着眉笔,心痛地竟然落不下泪,凄惨地笑了笑说:“公主殿下是这人世间最隐忍,最坚韧,最有胸怀的奇女子,可文华却宁愿殿下你是一个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的小人,这样,至少我这一身武功,一定护着你走到天涯海角,任凭你使唤到老。”
抬起眼,文华深深地注视着谢少敏,将眉笔还到她手里,转过身说:“我不愿再画,我怕这一画,黄泉路上,你不再等我。”
谢少敏两行清泪落下,柔声说:“我等你。”
文华身影顿了顿,头也不回地离去。
谢少卿带着众人,马不停蹄,赶往陵水汇合,清查人数,无一缺少,随放下心。
但总有些不安,谢少卿问:“文华还没有回来吗?”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正在此时,文华如失了魂的野鬼一样,跪下来复命:“公主殿下不肯随微臣离开。”
谢少卿脸上瞬间毫无血色,抓着凳子站起来,手上青筋突突外露,身体僵硬,迟钝地问道:“你...说...什么?”
“公主殿下留在皇宫。”
谢少卿瞬间被抽去所有气力,直竖竖往下倒,裴渡手疾眼快,扶在怀里,急急呼唤两声,无有应答,一看,已经昏死过去。
温良过来探了探谢少卿脉搏,眉头拧成一个 “川” 字,担忧地说:“殿下身子本来就弱,以前又中过毒,现下急火攻心,气息非常微弱,需要静养时日,否则...\"
裴渡急声问:“否则什么?!”
温良低下头难过地说:“否则性命难保。”
裴渡头疼愈烈,神魂不定。
正在此时,只听外边兵戈震天,喧嚷不已。
哨兵来报:“启禀殿下,谢仲庆在陵水对岸绑了长公主叫阵!”
“哇” 一口鲜血从谢少卿嘴里喷出,原本就毫无生气的脸,现在更加苍白地吓人,指骨狠狠地抓着裴渡的胳膊,两眼泛着绿光直愣愣地瞪着,奄奄一息朝那哨兵问道:“你说什么?”
哨兵早已经吓得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反应。
裴渡心疼不已:“少卿,你先歇歇,我出去应对。”
谢少卿惨笑一声:“不。”说着,从裴渡怀里挺起坚硬地脊背,直直地站起身,脚上似乎被千斤的重量压着,缓缓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外走,一直走到陵河对岸,听见谢仲庆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瞎子,你应该庆幸自己看不见,要不然你姐弟真要在众目睽睽下□□相见了!”
说完之后,手里鞭子 “啪” 一声抽在谢少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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