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三堂会审（1/2）

河面上，有一艘髹金抹红的华丽舟舫缓缓的顺水而下，那是一艘豪奢鲜艳得极为惹眼的船，如同一座水面移动的别墅，雕成龙形的船首船尾高翘水面，没有风帆，只有下层两弦的三十六只扶桨划动，上头的一层，则是如同宫顶般的飞角舱房，花窗锦帘，雕镂精细；船首船尾，各有垂手肃立着四名黄衫软帽的大汉，舱房四周花窗敞开，锦帘高卷，里面坐着四个老少不同，俊丑各异的人物，正在围着一张描金矮几浅酌。

这艘船的外形便代表了一种气势——一种财富或权阀的气势，它说明了它的主人是位大人物，是位讲求高度享受的尊贵之士。青河本不太宽，船体又大，且靠着河边行驰，从岸上到船弦，几乎就是两臂长的距离，只要够俐落，船上岸边的人，差不多都可互为跃返。

但唐汉与红柳却不是被被这艘舟舫的滑动声惊醒的，它已经来得很近了，就在两三丈外了，如果平时，唐汉会在超越千倍，或至少几百倍外的远处便可察觉这条船的动静，可是方才，他的耳目心神却全部融注于另一个境界中，而那个境界，乃是与身外的一切有所隔绝的啊……

唐汉心中大惊，因为他被惊醒的方式有些奇特，是感觉到心神的流失才让他倏然惊醒，他看着对面的红柳，红柳似乎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至少忘记了其中一段，因为她的神情看去非常茫然。

红柳的表情变得冷寞了，也变得僵硬了，她极为轻细的哼了一声，半侧过脸去，看到那艘来近的舟舫，这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严峻神态，更带得有三分不屑的意味在内。

唐汉看在眼里，淡淡一笑道：“这些人倒是风雅得很，泛舟碧波之上，临窗小饮，而舟舫如画，显然都是些挺会享受生活情趣的人。”

红柳唇角一撇，轻蔑地道：“你说错了，这只是一些穷极奢侈，浪荡逍遥，仗势横行的纨衿阔少，膏粱子弟，以及一干附炎趋势，奉承巴结的小人！”

唐汉平静地道：“你好象认识他们？”

红柳冷冷地一笑：“是的，我认得他们，而且，我也厌透了他们。”这时，靠近河边，顺流而下的那艘华丽舟舫，突然橹桨高举，往后反摇，偌大的船身立刻止住前进之势，微微打横，稳当平顺地靠向岸来。

红柳见状之下，急切地道：“唐大哥，我们走……”唐汉还来不及搭话，红柳的模样显得有些不安，又有些焦虑，她又匆忙地道：“他们不是善类，唐大哥，我们不必与他们打交道……”

唐汉没有说话，望着那条业已靠在岸边的华丽舟舫，此刻正在下锚上栓，舱房中的四个人，亦在四名黄衣大汉的簇拥下跃至坡底，看他们的动作之间的身手，显然都是功力不弱的练家子，而其中有一个面色蜡黄，凹目塌鼻梁瘦小猥琐人物，更在举手投足间，展露出一股沉浑精悍的气韵来，与这人的外形有着颇不相称的强烈对比。

他们一登岸，立即毫不犹豫的直朝着上面的角亭攀行而至，四名黄衣大汉两前两后的引随着，中间走着的四位，在前头的是个高大魁梧，极其俊朗潇洒的华服青年，他个头不小，手上轻摇着一把金骨丝面的水磨折扇，迈着斯文步子。

紧靠着这大个子华服青年的一位，是个年约五旬，也穿著一身锦裳的赤脸胖大老者，花白的头发扎成条条细小的辫子，怪形怪状的有如满头小蛇般盘在顶上；在他后面，又是一个油头粉面，吊眼削腮的少年郎，第四位，便是那凹目塌鼻，形容猥琐的瘦小人物。

在唐汉的含笑注视下，主仆人，大摇大摆摆地来至亭外，那手折扇的英俊青年抢前两步，正眼也不看亭中的唐汉，只冲着板起一张俏脸的红柳长揖为礼，微微笑着道：“红柳，多久不相见啦，真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从半月之前登门造访，没见到你之后，害得我回到家里，茶饭不思，夜难成寐，不但身子益见消瘦，连神智也时而恍惚。你也知道，我俗事缠身的，对不起，今日之会我来迟了些，幸好还赶得上。”

红柳实在忍不住了，清冷地打断了对方的话：“你……你乱说什么？贾二公子，你身边美女无数，拿我们这种破落户的人寻开心，有意思吗？”

唐汉闻言一惊，心中暗想：莫非他是当朝权贵贾家子弟。贾二公子打个哈哈，温文儒雅地道：“你刚才的情谊我心领了，真是情真意切地很呐，我已经好久没有收到这种品质的真情了……”

红柳又气又窘，脸色通红地道：“贾计稠，你胡说什么。贾万两家已是多年世交，请你顾全两家的颜面，不要再胡闹纠缠好吗？大庭广众，你连这一点尊严都不维持？”

贾计稠依然笑容可掬地道：“是了，红柳，既是嫌这里人多口杂，我俩何不换个清静所在细细谈谈？也好让我一倾衷曲，尽表思怀……”

那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这时也凑了上来，嘻皮笑脸的道：“呃，万姑娘，你可也该朝远处想想，我们贾公子府上与尊府乃是世好，当年一同在朝为官，后代沿传，地方上亦都是举足轻重的仕绅大老，门当户对不说，我们贾哥更是堂堂一表，文武全才，再加上对万姑娘你如此刻骨思慕，一片痴情，这般合宜的人选，你挑着灯笼又到那儿去找？为了赴此次约会，他还顶撞了贾老爷子了呢。”

红柳愤怒地道：“小蝎子，少在那里油腔滑调，推波助澜，谁不知道你和贾计稠向来是一搭一挡，狼狈为奸？你们祸害过多少良家女子，龙城谁不知晓。”

赤红着一张大圆脸的肥胖老人，突然声如洪钟般开了口：“万家姑娘，我们二公子看中了你，是你的福分，而你却给他难堪，这样做，莫非就仗着万家那点虚名？哼，听说万堂主下落不明，‘伏虎梁’少寨主正在找万家的麻烦，你何不顺应实势，对你、对你们万家都由好处，是不是？”

贾计稠一摆手，和缓地道：“我对红柳一片真心，与两家家势无关，不然也不会在‘万剑堂’出事之后上门提亲，是不是，红柳。”

红柳侧目道：“若你真有心，为何要等万家出事后才来提亲，而且你不过是要我做偏房妾侍，这也算得上是对我真心相待吗？这是落井下石才对吧！”

贾计稠依然不温不火地道：“你也知道贾家家规严苛，我又没有婚配，先纳你做妾，待日后再从长计议，以我对你的心意，怎会让你永远做妾。”

那肥胖老人不耐烦地道：“你还以为是以前你们万家风光那时啊，现在贾二公子能纳你做妾，你们万家不知要沾多大光呢！恐怕你不知道，公子为纳你做妾的事儿，几乎和贾家太爷闹翻，你还有何不知足的。”

红柳气得凤眼圆睁，柳眉倒竖：“耿钢，你在贾家做食客，享闲禄，为了那区区三斗白米折腰也还算说的过去！我万红柳可学不了你。”

耿钢勃然大怒，咆哮起来：“好妮子，竟敢羞辱‘蛇肥’耿钢，只凭你这句话，今天我老人家就要叫你结实受一顿教训！”

红柳一摔头，道：“放马过来吧。”耿钢形容倏变，狰狞如虎，“小蝎子”胡车连忙朝当中一拦，叠声道：“慢，慢，慢，耿老哥，你且请息怒，所谓男不同女斗，不看僧面看佛面，万姑娘得罪了你是她的不该，但偏偏二公子对她又是那等痴心法，你万一失手伤了她？却叫我们公子何以自处？耿老哥，便请你好歹忍下这口气，公子自会领情。”

红柳怒道：“我万红柳还未沦落到给人做妾的地步，贾公子，谢谢你的好意，请回吧！”

贾计稠苦着脸对红柳道：“红柳，这又是何苦？咱俩青梅竹马，妻和妾不过就是叫法不同而已，你要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我怎么会让你受委屈。听说‘伏虎梁’那帮贼寇闹得厉害，我确实是有点急事耽搁了。放心，你们万家的事儿，就是我贾计稠的事儿。”

红柳冷静了下来，道：“我们万家的事儿，用不着连累别人，我万红柳也用不着你贾二公子可怜！”说着，她猛然扭头，朝一直闲闲坐在旁边的唐汉道：“唐大哥，我们走。”

唐汉站起身来，笑吟吟的道：“时辰不早，也该回去了。”

胡车一声怪叫，嚷嚷着道：“好呀，怨不得万家姑娘再三推阻，态度不善，原来竟是受了这个毛头小子的勾引教唆，只一看这小子的一副熊样，就知道其中毛病，必是出在他的身上！”

贾计稠立时放下脸来，这才正式看着唐汉，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

唐汉拱了拱手，不以为忤的道：“我是万姑娘的朋友。”

贾计酬面若寒霜，压着怒气道：“什么性质的朋友？”

唐汉笑笑，慢条斯理地道：“就是你想的那种性质的朋友。”

贾计稠忽和颜悦色地着：“呵呵，只怕这只是你一厢情愿地想法，不信你问问红柳，她会承认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