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1/2）

秦怯心头大石既已落地，口舌上自然不愿落了下风，仰起头道：“我原先要问的，可不是这个。”

白及见她言笑如常，想是已然释怀，便也由着她闹，笑道：“说来听听。”

秦怯清了清嗓子，方才郑重发问：“卢遣那个老狐狸，对卢念便真是毫不顾念？母牛尚有舐犊之情，偏他就半点爱女之心也无？”

白及刚要答她所问，便见她抬手拦道：“你不必再说，我心里早有了答案。有人重情，有人重利；有人的爱是珍馐珠宝，有人的爱是关怀体贴。卢遣或许爱女，只是他的爱并非卢念要的那一种罢了。也是他父女二人合该遭此一劫，但凡卢遣多关心些女儿，卢念也不会教个木头似的林本木给哄了去。”

她这会说起别人，又是神采飞扬，和先前判若两人。白及笑道：“你都想得明白，确是不须再问了。正如你所说，有因便有果，卢遣既对女儿疏于关心，便注定了今日局面。只是世事原也公平，卢念虽重林本木之情，也不会教这情越过‘大义’去，卢遣虽不是个好父亲，却算得是个好老师，卢念所学匮于‘情’，却盈于‘义’，想必是受他言传身教。你可别那样看着我，‘好老师’一评不在于他所授为何，仅仅是就成效而论，至于他为人处世如何，更是他话了。”

秦怯无话可辩，点头赞同道：“倒也是这个理。”只是仍有些忿忿，道：“卢念那一身铜臭气半生不熟，比她爹更加臭不可闻，也不知今后又会如何。”

白及想到此事，也不由一叹：“除了她二人，怕是再没人可知晓。即便是她二人，此时也难知晓。”

白及意有所指，秦怯自是领会，点头道：“若是我能做主，自然想要她二人得偿所愿，非但她二人得偿所愿，所有人都得偿所愿才好，省得个个劳心费神，彼此算计。可哪来这样手眼通天的大罗神仙？便是真有这般本事，人们所求之事本就常常相悖，成全了这个，便亏了那个；成全了那个，又亏了这个，原是一笔算不清的账。人与人之间的纷争，可真是‘至死方休’了。也罢，教她们自个儿争去，张婶尚能争出个一席之地，更何况她们？眼前之局并非死局，人生且长，咱们且看着罢。”

白及笑她：“才大了她们几岁？说起话来竟这样老气横秋。”

秦怯笑嘻嘻道：“年岁大多少还在其次，只在这事上，我再无用也可称得上是个过来人，莫说‘老气横秋’了，便是‘倚老卖老’，又有何不妥？”

自是并无不妥。白及被她勾起往事，不觉出神轻叹：“人生且长……只愿天下有情人，皆能得偿所愿。”却有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的手扣在掌心，柔软却有力。秦怯歪过头来，挤眉弄眼地冲她笑：“只愿有情人得偿所愿，无情人便不得偿所愿了？人家本已没了情，够可怜的，何必那么小气，连个祝愿也不给。”

白及知她又在无理取闹着逗她笑，并不抽出手来，反展开五指与她相扣，弯着眉眼道：“早有大气的替我许完了愿，我小气些又有什么打紧？”

她这样柔声细语地纵容，倒教秦怯气焰更盛。秦怯凑上前去，说话间热气便扑在白及耳畔，似夜半私语，搅得白及心与耳一并发烫：“我才不大气，我的心眼比针尖还小，只装得下你一个。要是许了愿便能作数，我要许一千一万个愿，只为我们两个人，一个也不给他们留。”

白及笑嗔她：“又在口是心非。”却也不再多话。

夜色正好，灯火尚明，有情人依偎在侧，同被而眠，哪里还需要什么诗酒来助兴？只这么十指相扣，耳鬓厮磨，便足以消磨漫漫长夜。

秦怯原是个闲不住的，嘴里仍有一搭没一搭地念叨：“你说半壶先生见了你的信，会如何说？”

白及轻笑，声音低低的：“不知道，他大约不会回信。”

秦怯道：“我若是杜先生，就起名叫‘杜撰’，岂不贴切。”

白及赞：“确是个好名字，只比‘秦怯’还是差了点。”

“何解？”

白及道：“既知怯，便无所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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