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故人(3)(1/2)
周耀祖正走在西市上,此刻镶着一圈毛边的太阳正照耀着他茫然的脸,那是辰时的太阳,仿佛隔了经年的已经不再炙热,却让人心里暖烘烘的。西市刚鸣锣开市不久,里面的人还不算多,周耀祖算是来得相当早的一个,因此各个小摊贩都热情冲他叫卖着,周耀祖面无表情地经过,不知不觉就转悠到了之前和薛伶仃来过的那家黑店——贩卖人口的黑店。
门前空着两个笼子,铁制的,已经锈迹斑驳。就这么安静地并肩放着,铁笼门开着,里面委着一床破草席,看着也已经有些年头了。
周耀祖想:上次来的时候倒是未发现这两个笼子,看起来像是锁什么人的......是了,一定是锁那些不服管教的奴隶,待他们驯服磋磨得听话了,才好卖出去。
又想到那年雪夜里自己看到的少年,突然有些伤感。
伤感......这种情绪似乎不是他该有的。
他可是周兴的儿子,这地方是他爹在幕后撑腰的,也就算是他们家的产业。看着自家的生意能够长长久久做下去,他伤感个什么?那些不服管教的硬骨头,本来就该好好关在这铁笼子里折磨,奴隶就要有个奴隶的样子,正如他就要有个纨绔的样子一样。
这么想着,不禁咧嘴一笑。
这样一笑,就更显得他五官有些不协调的扭曲起来。老板正收拾着门面,端了盆脏水出来泼在门口,看见他,思索了片刻,展颜笑着迎过来:“您可是替丞相来找人的?进来坐进来坐,里面可都是好货!”
周耀祖眉头一皱,没料到这老板竟然如此清晰得记得自己。
难道是因为他丑得实在太别致?
今日出门他特地做作得修饰了一番,看着应该和那些洛阳城里跑马的飒爽贵公子差不多吧,怎么还能被一眼认出来?
老板笑嘻嘻看着他,揭着帘子迎他进屋,可周耀祖却绝没有这个兴致——挑什么人呢?要买也无非是几个新鲜面孔回去暖床罢了,可穷人家的女孩儿即便生得再美,也是粗俗不堪,自己这样的出身,和她们岂有什么话可聊的?
周耀祖一向是不喜欢空有皮囊的女人的,这一点他格外骄傲,虽然也只是他自己这样以为罢了。更何况,那些女子从小劳苦,身上的皮肤粗糙,怎能比那些贵女们或是教坊司里的小娘子们?
他一想到此,便兴致阑珊,挥挥手打发了老板,走开了。
不一会儿,背后却伸过来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这力度,这手指间的触感!
没错了,又是那厮!
他歪着嘴笑着回头看,果见薛伶仃白衣寥落,风姿飒然站在他跟前。
“你怎么也过来了?难道也得了消息?”来人神情严肃,还没打招呼,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问题:“你爹可是出来了?伤得怎么样?”
周耀祖笑道:“出来了呀,能有什么损伤,来俊臣那孙子岂敢动我爹一根毫毛?”
“那倒也是。”薛伶仃也笑了,眉目舒展而柔和,仿佛全没注意到对方话中的挑衅和骄傲,“周左丞没事就好,倒也不枉我跑这一趟。”
周耀祖却被这句话说懵了,呆呆楞楞站了一会儿,方才愕然问:“你......你的意思是,我爹放出来和你有关?”他脸上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除了惊愕,更多的则是倨傲和轻蔑。口气更是像看见了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
“哦,不过和你开个玩笑。”
薛伶仃一笑置之,仿佛之前所说真的只是一个玩笑罢了。但周耀祖却更觉匪夷所思,他又不是个真的傻子,怎么看不出薛伶仃表面上只是个萍踪浪迹的平凡布衣,可每每出去喝酒,哪次不是豪掷千金?更何况他去的那些地方都是些达官贵人们出入的场所,可不是平凡百姓能消费得起的!
一念及此,他更觉得薛伶仃身份可疑。
然而看着对方云淡风轻的脸,一时间却又无从开口发问——到底只是一起倚红偎翠的朋友,算不上多么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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