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龙士（2）（1/2）

“我看小哥儿你衣饰豪华，想必不是凡夫俗子，只不过现在年纪尚小。”那人会意得笑了笑，一仰头又灌了自己一杯酒，脸上的每道褶子里都藏匿着风月老手的骄傲得意，“再过两三年，你就会明白了......女人有女人的好，男人有男人的好，世人皆贪慕百媚千红，却不知终究只有男人才能理解男人。”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领会便可，哈哈哈！”说着，仰头一笑，仿佛已经把人间万事尽抛脑后。

李重俊更是摸不着头脑，看样子他只有男子四分之一的年龄，是远远不能理解他话中的“深意”的。但男子一张风霜清奇的脸却让他印象深刻，少年又仔细打量了一翻，发现这男子黑衣黑履，虽然爱笑，却总是笑得不动声色，他身高修长，腰间带刀，一手按桌，一手拿酒，仿佛一只静静候着猎物的黑豹，随时准备一跃而起。

“江湖多异人，这位或许也是个有故事的吧。”祝明珰已经不知何时放下了点心，嘴角沾着些糕点碎屑，说着这样意味深长的话。

那走悬索的少女已经到了终点，众人也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然而还没回过神来，本来照夜如昼的灯火忽然一暗，紧接着整个千机楼都被黑暗当头罩下。

不知情的客人们面面相觑，吵吵嚷嚷地要问个清楚，常客却都知道，真正的表演这才要开始了。

“他来了。”黑衣男子沉声说，李重俊恍惚了一下，看着他眼中熠熠闪动的光，忽然意识到这个“他”原来就是那位“见龙先生”。祝明珰怔忡了一下，随即跟着众人一道看向二楼那扇硕大的八角琉璃屏风。那扇屏风后，隐隐透出了一个男子的身形，但远看只是模糊的一个影子，连轮廓也因灯火微弱而看不分明。这种感觉像是人在舟上，舟行水面，隔着蒙蒙江雾遥望对岸青山。

很模糊，但是已经足够美。

“任氏，女妖也。有韦使君者，名崟，第九，信安王袆之外孙。少落拓，好饮酒。其从父妹婿曰郑六，不记其名。早习武艺，亦好酒色，贫无家，托身于妻族。与崟相得，游处不间。”一个声音寥寥落落想起来，如一道烟袅袅燃其，开始萦绕在众人的一呼一吸间。

听声音，像是迎他们进来的那位老板，嗓子不算动听，却有着足够的厚度，余音屡屡波动，好像是时光的回音，让人很容易就陷入故事中。

只是个开场，底下便起了啧啧赞叹声。

黑衣男子在旁边会心一笑，仿佛这故事他已经会背诵了，今天过来也只是来会一会多年的故友。不似李重俊，对这位正走过来的新交仍然充满了好奇。

“见龙先生虽然是东瀛人士，但对中土的种种传奇格外感兴趣，这《任氏传》他隔段时间便会演一次，似乎对这个故事情有独钟。”

男子的话语和千机楼老板短暂的铺叙一道消弭，接下来，便要看这位见龙先生的了。

一男一女两个傀儡如同真人一般站在漆案充当的戏台上，分别是郑六和任氏，一个声音时而模仿郑六，时而又充作任氏女，高低男女转换自如，毫不突兀。李重俊同诸人一样看得呆愣，心中啧啧称奇。是时，千机楼里灯火稀疏，只有屏风前的一盏灯照亮两个生动的傀儡，以及屏风后一个模模糊糊的人。

祝明珰听到那声音，不知怎得竟觉得熟悉。

屏风后的男子正学着任氏说话，声音娇柔婉媚，如不是已经知道这声音主人是个男子，恐怕十有八九都要以为屏风后的是个绝代佳人了。

不过，按照看客们的说法，他，倒也的确算得上是一位绝代佳人。

任氏的戏份告一段落，换成郑六开口，说自己愿意将驴子让给女子骑乘，自己步行跟随。郑六言辞殷勤，他已然看上了这位同友人结伴出行的白衣女郎，想要和她有更进一步的发展。见龙士模仿着郑六，但声音中除了玩世不恭和曲意讨好之外，更多了些邪气。

祝明珰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萦回反复，与男子似曾相识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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