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龙士（1）（1/2）

李重俊得了庐陵王首肯，带着两三仆从和乔装改扮的侍卫出了内宫城。李重俊年未十二，又长年远离洛阳，因此对帝都里的大大小小一切事物都格外好奇，穿街过巷，从东市到西市，两个侍女手中已经是满满的小东西小玩物，都要拿不下了。

祝明珰却是两手空空的被李重俊拖到自己身边，少年今天换了一身利落的剑袍，春竹一样的身形更显得秀气挺阔，他举手投足，皆有不同于群氓的潇洒贵气，这是玉粒金莼喂养、琥珀酒杯浇灌出来的高贵，即使再落魄，再不受重视，也魔灭不掉的煌煌天家气。祝明珰站在他旁边，愈发被衬得苍白瘦弱，暗淡无光。

她们这些人，只能是鞍前马后侍奉的婢女吧，是贵人们的衣上灰尘，脚下泥土。

她亦步亦趋跟在李重俊身后，走过洛阳城里的大街小巷，脚下不知不觉已经有些发酸了。然而李重俊似乎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今天他就像一只脱线的风筝，一路上东瞧瞧西看看，对这些民间的新鲜玩意儿格外有兴致。直到暮色昏沉，他还拉着她，要往温柔坊那边去。

“三公子，前面就是温柔坊了，咱们还是不要去那种地方了吧。”祝明珰拉住少年的袖子。

“那种地方......”李重俊到底还是个懵懂的小孩子，扬眉动目得垂头想了想，失笑道：“姐姐想到哪儿去了，我早听人说，夜里温柔坊有个杂耍班子，技艺高超。”说着便拉起祝明珰的手左摇右晃起来，眨巴着眼睛，状若一只在主人膝下撒娇的小猫。

“好吧好吧。”祝明珰哪里能逃得过这种缠闹，只得叹着气点头答应。

一行人进入坊内，都觉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高楼上的胡姬挥动着手臂招揽着生意，高鼻深目的长相让人顿生身处异邦的错觉。她们在楼上舒展舞姿，腰肢款摆，眉眼潋滟，频送秋波，那楼下的男人们便高声叫好鼓掌，间或有胆子大的则出言挑逗起来。

胡姬是温柔坊里最受欢迎也最特别的存在，同那些敛眉低首欲拒还迎的汉女们比起来，胡姬是直接而大胆的，她们敢于主动向自己看上的男子递上橄榄枝，娇媚的笑语仿佛是在下战书，是在挑衅，因此总能激起男人们更强烈的征服欲。

春风挑逗石榴裙，她们搔首弄姿，却绝不扮作楚楚可怜。

即使在温柔坊这个洛阳最大的销金窟里，你也能从美人琵琶声中听出大唐的气魄。

李重俊站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吸一口迷烟魅雾，有些看傻眼了，竟求助似的看向身旁人，怯声道：“ 要不......咱们回去吧。”

祝明珰终于松了一口气，正要点头，却被旁边闪过的一条人影冲撞了一下，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这人之后又有好几个人抢身从他们旁边跑了过去，神色间可见出格外的激动来，仿佛是什么千年一遇的美人在前面等着他们去一睹芳容。

祝明珰眼明手快得拉住一个过客问：“你们这是去看什么？前面有什么好看的么？”

那人经她这么一问，便似看怪物的看了她一眼，同时将他们一行人都打量了一遍，说道：“你们怕不是本地人吧？这洛阳城里有个擅长表演机关术的傀儡师，那当真是神乎其技，只怕天人也没有这么好的本领！”说到这儿，目光一转，压低的语气中颇有几分神秘，“听说他几天要表演新的把戏，大家这才赶着去看呢！你们啊，原道来洛阳城也不容易，我劝你们也去瞧一瞧，怕是这天人下凡已久，很快就要回去了，到时我等凡夫俗子怎么还有眼瞧这神仙本领？”

“真有这么神？”李重俊眼睛已经亮了，谢过那路人，就对祝明珰道：“反正咱们来都来了，也不在乎去看一眼，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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