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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婢之子(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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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好巧不巧,正往后退的少女却偏生赶上列队班行的宫女们,为首一个捧着彩绘银平脱漆奁的宫女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正着!

“哎呀——”

“郡主小心啊!”侍女刚被少年推了个踉跄,已是站立不稳,偏她护主心切,竟又扑上去要搀扶少女。

结果......自然是有点不忍卒睹。

这边小郡主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好不容易艰难稳住身体,手中的熏球却在冲撞中飞了出去!郡主和男孩儿的尖叫哭嚎同时响起了来,郡主的侍女双目一瞬不瞬的看着熏球高高飞起的弧线,脸上的神色已不是简单的焦急惶恐或惊愕可以形容了——那可是郡主的宝贝!弄坏了它,郡主只怕又要使性子把这皇宫闹个天翻地覆了。

她犹记得去年冬至入宫,郡主因为侍奉其用膳的侍女不小心打翻了一碗水煮扁食弄污了她的裙子而吵嚷着要将那宫女拉出去问罪的事......荒唐啊荒唐!可悲啊可悲!可谁让她伺候的是这么一个争强好胜而又锱铢必较的主儿呢......

可是......那熏球飞出去的高度和角度都太诡异了!

她她她——她做不到啊!

另一边的情形却更险,撞到郡主的宫女手一软,抱着的银平脱漆奁竟也脱手而出,向前抛了出去!

呜呼哀哉——

现下可真是全乱成一团了,众人争相抢身去接,无奈手忙脚乱,形色狼狈,只得眼睁睁看着事情朝向愈发糟糕的方向发展。

那熏球毕竟轻巧,被遭大力冲撞下的郡主扬手一抛,就能飞出老高。可漆奁就没那么幸运了,它从宫女手里飞出的时候,近乎直线得飞出去一段距离,接着就以极快的速度呈弧线下落。

自知大祸临头的宫女惶恐不已,惊乱之下却只能捂住耳朵。

然而,她却没能听见预料之中令其心碎的声音——一只手,于离地不过半尺处,稳稳地托住了下落的物体。小宫女仿佛是被唬愣了,眼睛闭了又睁开,这才相信自己所见竟是真的。她心有余悸地长呼了一口气,眼中和嘴角皆洋溢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仿佛被托住的就是自己的性命。

“明珰?!”宫女一眼便认出了同伴,讶然道:“你、你怎么......这样厉害!”

被称为“明珰”的宫女未及回答,便一手揽住漆奁,如燕子似的一点地,腾身而起,右手在空中轻轻一捞,那枚正急速坠下的熏球便被她轻而易举地抄在手中。

少女举动轻盈,那熏球被她拢在手中,其上银铃竟没有丝毫响声。且她原本走在这队宫女末尾,要想同时救下漆奁和熏球两样东西,而容色泰然,丝毫不乱,这般矫若猿猱轻如飞燕的身手,也真可谓神乎其技了!

她平展手掌,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巧夺天工的熏球,冰冷神色中显出一丝茫然。

当下诸人沉默,四下无声,但无人不在心中为这少女的身手惊叹。

“天啊!好厉害啊!”不成想,第一个拍手叫好的竟是嚣张的郡主,到底是髫龄小女孩儿,乍一见到这样厉害的功夫,便自然而然地显露出小女孩儿特有的雀跃之色。“你真的好厉害,竟能平地飞天,还能飞那么高!连我表叔都比不过你!”

那宫女沉默不语,将手中漆奁还给同伴,却把持着银薰球,迟迟没有反应。

“这是我的熏球,快拿来。”小郡主刚刚的新奇劲儿一过,耐心耗尽,便亟不可待地开口命令起来。

然而,明珰竟置若罔闻,不但不还熏球,反而手掌一收,重又将其拢于手中。同行诸宫人不由焦灼起来,为首宫女更是不断地用胳膊肘她,挤眉弄眼,以作提示。

“你、你干什么?”小郡主气从中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来,拧眉质问,“你是哪个宫里的?何以对本郡主不敬?”

郡主的侍女也凛然道:“此乃长宁郡主,昨日刚刚随庐陵王入宫,为太后贺寿。你快将熏球还来,郡主宽宏大量,或许免你不敬之罪。”

众宫人一时面面相觑,有几个竟色作鄙夷,在后面切切耳语。等了一会儿,宫人们便不约而同地列队离开了,他们还要赶着把东西送去迎仙宫和长生殿,可不敢继续怠慢了。

这庐陵王李哲乃是太后第三子,于嗣圣元年继位称帝,他为人温吞儒弱。在位期间,中书令裴炎受遗照辅政,政事却皆决于太后,李哲性情软弱,无奈却有个强势又跋扈的老婆韦氏,这韦氏颇有手段,最喜篡权乱政,她唆使李哲任用自己的亲爹韦玄贞为侍中。李哲耳根子向来就软,若放在寻常人家,尚可说是个疼妻爱子的唐朝模范老公,可身为皇帝,焉能如此统御九州,制衡海内?

裴炎对于任命韦玄贞为侍中的决定自然很不赞同,当即向太后禀报。太后听了禀报,脑海中又浮现出与李哲酷肖的那张面孔——懿雅博学、丰神隽秀的前太子、雍王李贤。“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据传太后于睡梦中常念出这首《黄台瓜辞》,醒来老泪纵横。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曾经她以冲天的权欲尘封住仅剩的母爱,不惜对那个曾经最有希望继任大统的孩子痛下杀手......时至今日,当她真的以妇人之身坐在了武成殿上,心里却有一个角落永远也填不满了。

李哲与其兄相貌甚似,每当看到他,太后都像是看到了死去的雍王。这种相似带来的效果是可怕的,太后越是对李贤一事心存悔愧,就越发恼恨李哲的不争气,于是同年二月,李哲顺理成章的被废为庐陵王,携家带口地被贬出长安,软禁于均州。

掐指一数,倒霉的李哲只坐了三十六天的皇帝,只怕御座都还没坐热。

李哲一家在均州恐怕只能说是勉强度日,那次第应该比当年囚于巴州的李贤好不了多少。眼前的长宁郡主是韦氏长女,从小娇养深宫,以至如今竟没半分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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