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婢之子（1）（1/2）

安车里的空间很大，内有椒兰之气，芬芳馥郁。

苏云初垂目低头，她这种身份的女子，平时出行坐得都是朴陋的犊车，尽管宫中的娘子们多有照拂，可她毕竟只是商人之女，走到哪儿都低人一头。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虽低着头，眼神却熠熠生光。她的感官像在一瞬间被放大了千倍，为的就是能好好分辨出这飘摇的翠幰外每一刹的风景和气味，那些都是她所熟悉的——甘甜芳香的樱桃毕罗和麻辣焦香的烤驼峰，温柔坊里男人女人的调笑嘈杂，光宅寺里高耸出云的七宝高台，天门街上的悠扬羯鼓声以及骑着高头大马游街的胡女......可是这一切，现在又全都变了模样。

在这个阳光煦暖的春日上午，它们清晰如洗，更显鲜亮。

上官婉儿的衣香缭绕在鼻端，十分熟悉的味道，是贵人们惯用的瑞脑。

苏云初的眼睛睁开又闭上，她体察着周边的所有，只觉恍如隔世：无论她曾经是谁，都不重要了。从今天起，她再不是住在神都的贱民，而是和那些享有特权、大门朝向定鼎门而开的贵人一样了。

两马骈行，且皆是圆目立耳、曲颈长肩的难得良驹，不多时，安车便行抵太初宫宫门前。宫城高四丈八尺，中为土夯，外层砌砖，以免暴雨摧损。太初宫前朝原名“紫微宫”，贞观元年，太宗号为“洛阳宫”，后于光宅元年易名“太初”，整个宫城周回十二里，四面共十二道门，正门名曰则天。

前代则天门穷极奢华，门上飞观相夹，上重为紫微观，左右连阙高一百二十尺。武德四年，太宗攻克洛阳，以其太奢，遂命焚毁。高宗迁洛时，此门加以重修和迎建，又恢复了先前的尊崇宏大，重新成为了天下至高权柄的象征。

一路上，上官婉儿的话极少，大抵只同她讲了些宫中礼仪。除此之外，两人再无言谈。

不过从其话语中，苏云初深深感到了太后的威严和气魄，还没进入宫城，已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当然，上官婉儿对于一手提拔她的太后的由衷服膺和崇拜也难以掩盖。

尽管......太后，亦是杀了她全家的仇人......

苏云初感慨而不无呆怔得看着身边的上官婉儿，后者转目视她，伸手过来将她牵住，柔声道：“到了，我们走。”

上官婉儿的脸上笑意舒徐，牵着她的手下了车，换乘轻辇。

见宦者另抬了一乘步辇过来，苏云初忽有些手足无措，她本拟跟在上官婉儿的辇后徒步。这时候，一个温软声音呼唤她：“苏妹妹是在愣什么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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